第7章

    素云闻言微讶：“娘娘的意思是......”</p>

    皇后浅浅一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个‘殷’字，倒是颇有深意。不知这位殷美人长什么样，才会让皇上赐她这个封号。”</p>

    素云不敢揣摩圣意，转而又问道：“娘娘，那位殷美人被安排在清漪苑住下。此前赵贵人想挪宫都不得，怎么......”</p>

    皇后的眼神微微一闪，她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海棠花瓣随风飘落，落在她面前的窗框上。</p>

    她捻起那片娇嫩的花瓣，稍稍用力将之碾碎，轻声道：“这哪是本宫定的，是皇上定的。”</p>

    素云心头猛地一揪，偷偷瞥向静静站着的皇后，只见皇后面上波澜不惊，可她却能察觉到她逐渐收紧的手指和略显僵硬的背影。</p>

    皇后伸手轻抚窗框，木质的纹理在她指尖流过。</p>

    “这深宫啊。”皇后缓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只是不知道，这位殷美人，是聪明人还是糊涂人。”</p>

    昭庆宫内，清雅的檀香气息缓缓散开，似有若无，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秦妃的床榻上。</p>

    秦妃半倚在软枕上，手中拿着一件未完成的小衣裳，正专注地绣着繁复的花纹。</p>

    她的指尖灵巧地穿梭于丝线之间，微扬的唇角些许泄露出她对肚中皇嗣的期盼。</p>

    芸若轻步走来，手中托着一盘新鲜的水果。</p>

    她小心翼翼地将果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瓷盘与木桌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也没有惊扰到秦妃。</p>

    许是芸若停留的时间太久，秦妃抬眼，手中的绣针一顿，目光从绣品上移开，落在芸若脸上：“怎么了？”</p>

    芸若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不安和愤懑：“娘娘，四姑娘已经进宫了。”</p>

    秦妃的手指微微一颤，绣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p>

    她放下绣品，轻轻抚摸着尚未隆起的腹部，平静地道：“哦？她住在哪个宫殿里？”</p>

    芸若轻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娘娘，听说是住在清漪苑。”</p>

    “你说什么？清漪苑？”秦妃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不可置信，动作间险些打翻几上的茶盏，“那不是一直空着的吗？连赵贵人想搬进去都不成，怎么会......”</p>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秦妃的脑海，她借着芸若的搀扶起身，一时之间思绪翻飞：“皇后这是什么打算？难道是想拉拢秦鸢，借此给我添堵？”</p>

    想到这里，秦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抬手扶了扶耳侧晃动的步摇，敛下眸中锐利的光芒，“秦鸢虽是我的庶妹，但终究是文忠侯府的人，皇后若是想借她来牵制我，怕是要失望了。”</p>

    芸若听出了秦妃话中的深意，不禁屏住了呼吸，隐晦地提醒着：“按理说四姑娘进宫，合该先来给娘娘请安，毕竟若不是娘娘，她连皇宫的宫门都进不了，可现下都这个时辰了……”</p>

    “她会来的。”秦妃走到白玉香炉前，用手掌扇了扇袅袅升起的细细青烟，“若没有我的庇护，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片子，能在这里撑过几天？”</p>

    “她在府中尚且抬不起头来，如今入了宫，更是寸步难行。”秦妃的声音柔和了些，却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只能依附于我。”</p>

    芸若听着这些话，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她总觉得让秦鸢进宫这事太过草率。</p>

    她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次都在即将出口的瞬间又咽了回去。</p>

    清漪苑内，秦鸢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诗集，周身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p>

    她的姿态优雅从容，背脊挺直却不显僵硬，整个人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呼吸绵长而均匀，胸口微微起伏，与窗外轻拂的微风节奏相合。</p>

    软榻旁的案几上，一壶香茗正冒着缭缭热气。热气微动，秦鸢抬头，看见竹月噙着一脸微妙的不悦地走了进来。</p>

    “主子。”竹月压低声音道，“刚刚小全子传来消息，卫嫔有喜了！”</p>

    秦鸢杏眸微微一颤，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轻声问道：“皇上可知道了？”</p>

    竹月点头：“是的，皇上已经去映月楼看望卫嫔了，其他得知消息的妃嫔也赶了过去。”</p>

    她话头一顿，瞧了瞧秦鸢的神色，原本新妃入宫，后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主子身上，皇上也极有可能在今晚施以恩宠。</p>

    谁承想，这卫嫔有孕的消息，早不传出来晚不传出来，偏偏在临近晚膳的时刻传到御前。</p>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抢走主子的恩宠吗？</p>

    若是错过了最开始的几日，之后皇上怎会记起后宫中多了一位殷美人啊。</p>

    秦鸢将手中的诗集搁到榻上，瞧见竹月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气什么？往后这般状况必然良多，次次都要与她们气得面红耳赤吗？”</p>

    竹月看着秦鸢那沉静如水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惭愧和敬佩。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逐渐平复的心跳。</p>

    “主子，我们要去映月楼吗？”</p>

    秦鸢没有直言，反而将问题抛还给她：“竹月，你认为呢？”</p>

    竹月心头一跳，知道秦鸢这是在考验她，她仔细地思忖片刻后，道：“奴婢觉得，今日还是不去为好。”</p>

    她见秦鸢挑挑眉，接着解释道：“主子初入宫，最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p>

    “映月楼中此刻定是乱成一团，若不小心冲撞了皇嗣，就得不偿失了。”</p>

    “再者，主子明日才向皇后娘娘请安，在这之前却先去见那卫嫔，有急功近利、拉帮结派之嫌，恐惹皇后娘娘不喜。”</p>

    秦鸢听着竹月的话，眉目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她的声音如同细细的丝绸，轻柔却有力：“那便依你。”</p>

    竹月看到秦鸢脸上流露出的认同和赞许，顿时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p>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迈出了赢得主子信任的第一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