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人终于开口:“颜家医术好的,是七小姐颜菀菀吧。她是少神医。”</p>颜心眸色一暗。</p>
曾几何时,她忍气吞声,只想换个立足之地。</p>
七妹和继母抢夺她功劳,她也忍了。</p>
她总以为,宽和仁慈,才是大医秉性。</p>
她从医,牢记《大医精诚》,发仁慈之心,救世间含灵之苦。</p>
可她错了。</p>
她除了是大夫,也是颜家六小姐、是姜家四少奶奶。</p>
这些世俗的身份,让她半分不能退。稍有仁慈,旁人就蹬鼻子上脸。她苦了半生。</p>
临死时,她才想通这道理。</p>
“……她不是,她连《金匮要略》都背不熟。我才是颜家的少神医,我可以证明我的医术。”颜心再次抬眼,眼神坚毅。</p>
男人仰靠在沙发里,微微挑了挑眉。</p>
一双长腿,在宽大军裤包裹下,隐约可见饱满肌肉。</p>
他大大咧咧岔开双腿。</p>
“你医术的确不错,我的头好了很多。”他道。</p>
颜心稍微松快几分。</p>
“头疼,按小腹,这道理我头一回听说。你仔细讲讲。”他又道。</p>
颜心:“腹者,生之本,故而百病以此为根。您头疼日久,乃虚性疼痛,是阴阳不调和。揉按腹脐,治标不治本,应该服用小建中汤。”</p>
男人听了,淡淡笑了笑:“阴阳不调和……有趣,你要调和我的阴阳?”</p>
颜心做过妇人。</p>
哪怕她丈夫很少碰她,她也懂世俗荤话。</p>
她想起牢房中的吻。</p>
她微微咬唇,来克制内心的愤怒与害怕:“辛与甘合而生阳、酸得甘助而生阴,阴阳相生,中气自立,才能调和气血而止头疼。”</p>
男人听着,神色莫测。</p>
沉吟半晌,他道:“你可以不用诊脉就胡说八道?”</p>
颜心:“您的病,我见过好几例。当然也需要诊脉,来确定我的诊断。”</p>
男人微微抬了抬手:“来吧。”</p>
颜心道是,要走近他,他却又收回手。</p>
她不解看向他。</p>
男人将手放在腹部,“靠近些,小神医。”</p>
语带轻佻。</p>
颜心再靠近,就要走到他两腿间了。</p>
她迟疑时,他伸手拉住了她胳膊,把她往怀里一带,双腿合拢,将她箍住。</p>
颜心愕然。</p>
转瞬间,她坐到了他怀里。</p>
男人不由分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p>
他长驱直入,撬开她牙关,吮吸她的柔软,贪婪汲取她的气息。</p>
颜心拼了命推搡。</p>
“不可无理!”她狼狈将他的脸推开,“我、我有丈夫!”</p>
男人低笑:“有丈夫,还这么生涩?怎么,他不行?”</p>
颜心气得脸色发紫。</p>
若不是性命之忧,这等无耻浪荡之徒,应该挨一耳光。</p>
“你的味道,能止痛。”他道,“乌药香。”</p>
颜心突然明白了。</p>
乌药的确可以止痛。而她新婚时心绪不宁,有些上火,牙疼,就用了自己调制的药粉刷牙。</p>
那药粉中,她添了乌药。</p>
在牢中,她与他说话,他嗅到了她口中淡淡乌药香。</p>
“……我给你调制止痛药,你松开我。”颜心挣扎。</p>
“你就可以止痛。”他说。</p>
这话,荒诞无稽,颜心的心一直往下沉。</p>
“松开!”她微微提高了声音,“我已有丈夫,你若如此轻浮,我便于你同归于尽。”</p>
男人黑眸中,闪过一点情绪。</p>
很淡,若有若无。</p>
他松了手。</p>
颜心挣脱出来,整了整衣衫。嘴唇有点麻,是被他吻的,令她心中不安。</p>
“跟了我,对你、对你丈夫和夫家,只有好处。”他依旧仰靠在沙发里,长腿交叠。</p>
抽出雪茄,裁开,他寻找火柴。</p>
火柴在旁边茶几上,他看了眼颜心,“替我点火。”</p>
颜心没动:“放我回去,我替您开药。我也绝不是奸细,您可以细细查我祖宗三代。”</p>
至于其他的话,她不接,装作没听到。</p>
男人口中衔着雪茄,略微抬了抬眼皮:“不认识我?”</p>
颜心摇头。</p>
“我是景元钊。”男人道。</p>
颜心错愕看着他。</p>
景元钊,颜菀菀的丈夫——现在还只是未婚夫,督军府景家的大少帅。</p>
华东四省大都督景峰的军政府,设在宜城。</p>
故而宜城无战乱,又开埠码头,一直是个时髦稳定的地方。饶是军阀内战不断,宜城也灯红酒绿。</p>
景家牢牢守住这方天地。</p>
十年后,景峰升了陆军总司令,他长子景元钊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成为华东四省的大都督。</p>
宜城依旧安宁。</p>
景元钊后来执掌南方权势,大总统只是他傀儡。</p>
他立志打下江南江北,一统华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