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先说,你的同党在哪里聚集?”军官逼视颜心,冷淡问她。</p>回答“我不是奸细”,就是死。</p>
这军官不在乎滥杀,他需要用极端手段震慑。</p>
抓到的六人,必定有一两人是奸细。</p>
他要让奸细明白,进了这里,除了坦白和死,再无出路。</p>
而无辜的人,是陪葬,是杀鸡儆猴的鸡。</p>
颜心偏这样无辜。</p>
她的心,缩成一团,眸色却镇定:“大人,您头疼两月有余,我能治。若我能缓解您片刻头疼,能否容我缓慢道来?”</p>
军官神色一紧。</p>
颜心小心翼翼举起右手。</p>
她的手,纤长而嫩,似青葱般,指甲短而莹白,有淡淡珠光。</p>
极其好看的一只手。</p>
柔软无骨的一只手。</p>
军官略微迟疑。</p>
颜心的手,伸向他脐上,轻轻按了按。</p>
军官许是觉得她无害,许是对自己很有信心,没阻止,任由颜心的手触及他最柔软的小腹。</p>
颜心加大了一点力道,沿着正中芯,在他脐上连成一条线到脐下,来回五次。</p>
军官的表情,微微变了变。</p>
难忍的头疼,倏然减轻。一直似针扎头皮的感觉,一瞬间没了。</p>
他冷淡表情中,露出愕然。</p>
“我是颜氏百草堂的六小姐,大人,我能解您疼痛。我们颜家,从来不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p>
请您给我时间,让我治好您的头疼。也请您法外开恩,让我自证清白。”颜心望向他。</p>
军官的眸色渐深。</p>
他定定看着她。</p>
颜心还以为,他要么拒绝,要么答应,不成想他将她猛然拉了起来,揽在怀里。</p>
他吻住了她的唇。</p>
男人的呼吸,清冽灼热,铺天盖地将颜心笼罩。</p>
颜心从牢房放了出来。</p>
她没有被送回家,而是被送到一处别馆。</p>
别馆是两层洋楼,装点了时下时髦的五彩玻璃窗。</p>
推开窗棂,阳台上乳白色栏杆,沾染了一层晨雾的水润。</p>
颜心瞧见了别馆的前院。</p>
一条雨花石铺陈的小径,两边花坛光秃秃的,在仲春时节长满野草,无人打理,开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p>
既荒芜,又生机勃勃。</p>
院墙足有两米,高大森严;缠枝大铁门,门口站两名扛枪守卫的副官;院外,则是一条宽敞道路,路旁种着梧桐树。</p>
仲春的梧桐,枝繁叶茂,浓翠树荫匝地,有一个个淡金色光圈。</p>
颜心扶住栏杆,心一个劲往下沉。</p>
“这里,是另一个牢笼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p>
她那么多事没做。</p>
她还没亲眼看到姜寺峤的下场。</p>
嫁到姜家十几年,她受过那么多的委屈,她要一一找回。</p>
表妹章清雅,再也别想用她的钱留学。</p>
而她,也不想生小孩了。</p>
她爱她儿子,始终爱他,但这辈子她不想再遇到他了。</p>
让他投胎去更好的人家吧。他们的母子情分,断在前世就好。</p>
至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颜菀菀,也许应该提前阻止她嫁入督军府。</p>
颜心全是一半的苦,都是颜菀菀赐予的。</p>
颜心不能死在这里。</p>
走廊尽头,传来橐陀脚步声,稳而重,由远及近。</p>
颜心后腰贴着栏杆,除非跳楼,再无退路。</p>
房门被推开。</p>
年轻军官走进来。</p>
他脱了铁灰色军装上衣,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边衣摆塞在军裤腰带里,一边落在外面,十分不羁。</p>
他生得高大,肩膀端平又宽,胸膛开阔,曲线到腰腹处又骤然收紧,完美倒立。</p>
常年在军武长大,他身姿比普通人更挺拔,似松柏。</p>
颜心强迫自己抬头,去看向他眼睛。</p>
他肤色深,一双眸漆黑,深邃不可测。</p>
约莫二十四五岁,年轻又俊朗不凡。</p>
颜心觉得,她丈夫姜寺峤算是拔筹的美男子,可这人竟是比姜寺峤更英俊几分。</p>
硬朗的俊,像烈酒。</p>
他走近,颜心后退,后腰抵到了栏杆,无处可逃。</p>
“过来。”年轻军官在房间的小沙发落座,微微扬了下颌,冲颜心道。</p>
颜心轻轻咬唇。</p>
她还记得牢中“奸细”的下场。</p>
若不能自证清白,她也会死。</p>
她走进了房间。</p>
屋子里光线暗,仲春时节阴凉,她袖底生出一阵寒意。</p>
男人打量她:“颜家六小姐……”</p>
“是。”她抬眸,似乎怕有误会,又解释,“我前几日嫁了人,已经是船舶姜家的四少奶奶。”</p>
男人眸色冷,沉沉落在她身上。</p>
“我医术很好,是我祖父亲自教的。您如果是宜城人,就知道我祖父乃神医颜温良。”颜心又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