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桑意被陆墨白的话砸了个晕头转向。</p>

    “可你……不是心里有人吗？”她脱口而出这句话，同时从他怀里挣了出去。</p>

    怀中有一瞬间空落落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突然，小姑娘也八成不太信，甚至……就算她记得自己，可多年后的重逢，他们处于这样尴尬的一个位置，更多的也是难堪。</p>

    可他还是冲动把话说出了口。</p>

    男人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不再多说别的话去唐突人家，甚至主动离远了些，轻声道：“抱歉，是我冲动了。”</p>

    他一下子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君子范，好像方才红着眼睛表白的人不是自己。</p>

    桑意心里乱，她没敢多想陆墨白之前的话，她想秃了头也不明白为什么——</p>

    以前分明是没有一点交集的人，突然说喜欢自己……开玩笑的吧？</p>

    陆墨白是怕那个形婚协议里，自己真的跟别人玩去了，所以才这么急着抓住自己吗？</p>

    桑意摇了摇头，棉麻的睡裙裙摆被她抓的皱起来，她自己又皱着眉一点一点抚平。</p>

    她始终不敢去看陆墨白的目光，不知道是怕自己从里面看到别的什么。</p>

    “很晚了，别多想，早点睡吧。”给她的赔罪礼到底是没送出去，陆墨白温声道：“我今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逼着你这么快接受我，我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了。”</p>

    “我只是，有点着急。”他的声音失落下去，这一进一退间，桑意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了。</p>

    她胡乱点了点头，看着房间的沙发，又不忍心让他睡，床虽然很大，可是今晚……</p>

    索性陆墨白这时候主动说话了：“我去洗澡了，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p>

    也罢，这个选择就交给他自己吧。</p>

    桑意踢掉鞋上了床，明知道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却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滚进了大床内侧。</p>

    卷着被子缩在角落的小小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p>

    她背对着陆墨白闭上了眼睛，因此没看到男人一瞬间变得幽深克制的眸子。</p>

    今晚说的话全是真的，只有一句是假的。</p>

    让她别放在心上是权宜之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希望她能很快接受自己，全心全意依赖自己——</p>

    他想从那双如水般湿润澄澈的眸子里看到爱意。</p>

    眼里只有自己的，炽热的爱意。</p>

    而他愿意以千倍百倍回馈这种爱意，他想将这团娇软甜美的棉花捧在手心。</p>

    只是她现在还不信，不接受，不适应。</p>

    没关系，陆墨白这么告诉自己。</p>

    他可以给她时间慢慢适应，接受，相信自己，他可以等。</p>

    从高中毕业一直到现在，他已经等了九年，再多一年似乎也没什么。</p>

    反正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p>

    陆墨白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床头的小灯还亮着，那人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团。</p>

    他过去关了灯，然后窝在沙发上睡了。</p>

    室内陷入黑暗以后，桑意悄悄翻了个身。</p>

    只是这次她没再唤人上来睡。</p>

    她长久地看着那人委屈缩在沙发里的身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p>

    原来心里全是的茫然无措变成了复杂，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多无缘无故的爱意和喜欢呢？</p>

    她从小住在二婶家，深知寄人篱下的道理，她让自己变得乖巧安静，不给别人添麻烦，因为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馈他们。</p>

    她把自己嫁给了迟家，还了二叔二婶的养育之恩，可她拿什么去回报迟家呢？</p>

    嫁过来这么多天，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你拿什么回报迟家呢？</p>

    她始终不能坦然地接受人家的宠爱，或者说，她始终没有被治好。</p>

    敏感脆弱又自闭的桑意从来都没有在三岁的时候被抹去，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伴随着桑意长大。</p>

    她说：“桑意，你再也没有家了。”</p>

    桑意，你要乖，你要听话懂事。</p>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对父母那样全心全意地宠爱你，呵护你了。</p>

    你只有自己了。</p>

    二十年以前的记忆太久远了，可她始终记得，她从医院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奶奶哑声道：“霁霁，爸爸妈妈离开你了，你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p>

    他们说爸爸妈妈死在了那场车祸里，只有自己活了下来。</p>

    那时候的鹿氏正在鼎盛时期，随着两位主事人的离开，匆忙交接在了二叔二婶手里。</p>

    然后就败落了。</p>

    陈年往事一幕幕在桑意脑海里划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p>

    只是梦里，她沉到黑暗的深渊里去，没人能把她拉上来。</p>

    **</p>

    **</p>

    第二天早上，桑意是被陆墨白叫醒的。</p>

    等她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节目组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敲开了门：“迟夫人迟总早上好，节目录制将在一个小时后准时开启，今天有很多户外任务，你们可以在这些时间好好准备一下。”</p>

    陆墨白点了点头，小姑娘就带上门退了出去。</p>

    他坦然地看着桑意，眸中清明，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p>

    桑意自然也不会再提昨天晚上，她安静的洗漱，看到镜子里自己哭肿的眼睛，叹了口气。</p>

    这怕是要被看出来哭过的。</p>

    “导演组说今天有户外活动，早饭有什么想吃的吗？”陆墨白看出她的难堪，没再提眼睛的事儿，而是说起别的。</p>

    桑意慢吞吞喝了一杯温水，顺便也递给陆墨白一杯——</p>

    正是那天晚上他送上去的那个玻璃杯。</p>

    “谢谢。”</p>

    “我们可以去用楼下的厨房吗？”桑意问道：“我给你做吧。”</p>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可以吗？”</p>

    “可以的。”桑意拿了根发绳把头发扎起来，纤细皓白的手腕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p>

    “我帮你，一起去吧。”</p>

    早上七点多，显然不是所有人都醒来了，楼下静悄悄的，刚好没人用厨房，桑意打开冰箱看一眼，意外发现什么食材都有。</p>

    她打开厨房所有的柜子熟悉了一下，准备就动手做点简单的白粥。</p>

    桑意有点拿不准要不要给其他人也准备一份，陆墨白从门外进来，一句话解决了这个问题。</p>

    “其他人导演组准备了早饭，你做我们两人份的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