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岑神色淡然，远远凝视她。</p>

    姜妧垂睫，向他福了福身，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p>

    谢岑眸色变得有些阴沉。</p>

    没说话，也没有走过来。</p>

    他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p>

    静和堂，请过安后，姜妧乖巧坐在一旁。</p>

    老夫人凝向姜妧，想说为谢崇留下子嗣一事，又觉得现在说有些不妥，毕竟新妇入门第二日，有些不好开口，况且新妇怎能常去牢狱？</p>

    只好再缓一缓。</p>

    “岑儿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岁，我寻思着该好好为他寻一门亲事了。”老夫人笑着开口，把心思落在另一个孙儿身上。</p>

    婆母侯夫人忙应道：“老祖宗所言极是，耽误不得了，我也留了些心，瞧了几家的姑娘，都是品貌出众的人呢。”</p>

    言罢，便命人去取画卷来。</p>

    侯夫人也心急，像别人这个年纪，孙儿都满地跑了，她这两个儿子却……</p>

    三夫人望向画卷，细细品评：“这几位姑娘瞧着都是极好的，但我觉得都配不上岑侄儿。”</p>

    谢岑位高权重，风姿更是举世无双，若论“惊艳”二字，用在他身上，实不为过。</p>

    上京不知有多少贵女芳心暗许，又不知有多少女子眼巴巴盼攀上这高枝，嫁与他为妻。</p>

    老夫人目光在画卷上流连，“岑儿的妻室，要聪慧灵秀、贤良温淑、端厚和善的女子，家世倒是其次，身家清白即可。”</p>

    他这样的身份，无需靠联姻来巩固什么。</p>

    “老祖宗，您瞧，这沈家姑娘如何呢？”一直未说话的二夫人瞧着一幅画卷。</p>

    “哎，这丫头年幼之时，我曾抱过她呢，确实极好。”老夫人慈祥笑着。</p>

    侯夫人顺势瞧过去：“沈国公的孙女儿，沈初宜，那可是有着第一才女的名头呢。”</p>

    二夫人将目光投向一旁安静如兰的姜妧。</p>

    她轻唤：“妧丫头，过来一同瞧瞧。”</p>

    姜妧欠身，上前抬眸望向画卷。</p>

    沈家姑娘沈初宜，身着淡青色罗裙，身姿婀娜，有一种清冷韵味，乌发间点缀几朵淡雅小花，端的是高贵优雅。</p>

    “如此佳人，若能与小叔子相配，当真是天作之合呢。”</p>

    姜妧浅笑说着实话，心中却隐有些酸涩。</p>

    老夫人不住点头：“确实如此，这般出色的姑娘，若能与岑儿成就姻缘，实乃一桩佳事。”</p>

    “我们瞧着虽好，却不知岑侄儿意下如何。”三夫人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丝帕。</p>

    婆母侯夫人沉吟：“不如让岑儿也瞧瞧这画像，也好探探他的心意如何？”</p>

    老夫人微微颔首，看向姜妧。</p>

    “妧丫头，你身为长嫂，且你与岑儿年龄相近，相处起来比我们这些长辈少了些隔阂，不如你拿着这画像去给岑儿瞧瞧，问问他对这女子作何感想？”</p>

    姜妧顿住。</p>

    未曾想到这差事落到了自己头上。</p>

    侯夫人小心卷起画像，递给姜妧：“妧丫头，劳你走一趟了。”</p>

    老夫人向来宠爱谢崇，爱屋及乌，她又是长孙媳，把这事交给她办，也是在暗示有意让她日后掌管更多家族事务。</p>

    “妧丫头。”</p>

    侯夫人笑意盈盈，希望她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这可是老夫人对她的看重呢。</p>

    姜妧垂首，心中忐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p>

    难道要躲他一辈子不成？</p>

    若已放下，也无需躲着，理应大大方方才是。</p>

    姜妧想到此处，双手接过画像，语气轻柔：“是。”</p>

    —</p>

    太阳渐西斜，天空染上一层暖橙色光晕。</p>

    姜妧手持画像，前往松筠居，路上遇见了在花园扑蝴蝶的谢姝瑶，嚷嚷着跟在身后。</p>

    松筠居，水榭处。</p>

    谢岑身着玄色长袍，安然坐在其间。</p>

    前方案桌上，摆着一卷尚未读完的书册，旁边白玉杯里，盛着半盏清茶。</p>

    “公子，少夫人在外，言有要事求见。”白缨躬身禀报。</p>

    谢岑眸光微晃，抬了一下眸，目光清冷。</p>

    沉吟片刻：“请她进来。”</p>

    姜妧持着画像，随小厮向水榭行去。</p>

    谢姝瑶一瞧见水，似脱缰野马跑到水边，去嬉水。</p>

    永嬷嬷领着人慌里慌张跟了过去。</p>

    姜妧远远望见水榭中的人，他凝着案桌上的书册，发丝被微风轻轻撩拨，侧脸轮廓在光晕下，显得清冷俊逸。</p>

    谢岑感受到她的视线，抬眼回望。</p>

    姜妧倏地垂头，走了过去，欠身福了一福。</p>

    “何事？”谢岑声音清冽，稍稍抬了抬下巴。</p>

    姜妧将手中画像轻轻递过，唇角微笑维持的恰到好处，“祖母命我将此画像带来与谢大人瞧瞧。”</p>

    谢岑淡淡扫了一眼画像。</p>

    并未伸手去接，画像在两人之间悬着。</p>

    “祖母与婆母及两位婶婶，都觉得这女子出色，有意为谢大人说亲。”姜妧缓声说着。</p>

    她将画像展开，置于他面前桌上。</p>

    谢岑没说话，漆黑的眸子盯着她。</p>

    眸底焰光隐现，转瞬即逝，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p>

    姜妧注视画像，语气温婉：“听闻这是沈国公的孙女，是有名的第一才女呢。”</p>

    他抿了抿唇，直凝她。</p>

    像是要在她故作淡然的脸上找出点什么，将她看穿。</p>

    “谢大人觉得她如何？”姜妧不忘老夫人嘱咐，硬着头皮问，只想问完赶紧离开。</p>

    谢岑眸色沉冷，眼底隐忍的焰几近要藏不住了。</p>

    灼灼地盯着她：“祖母让问的？”</p>

    姜妧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p>

    谢岑沉默了一会儿，神色缓和了点，又问：“那你呢？”</p>

    姜妧的心忽地揪了一下，看着画像，眼神有些迷离：“我观沈姑娘与谢大人甚是般配，皆是天上皎皎明月。”</p>

    谢岑眸底升起一丝阴霾。</p>

    他的忍耐被她一点一点消磨殆尽。</p>

    薄怒的声音像是裹了冰碴，带着警告的意味：“姜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