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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看来寡人来的不是时候——”

    嬴政负手而立,冷脸看着屋内的两人。

    司马瑶下意识将受伤的手抽回,藏于袖中。

    “陛下……”

    兰知彰从床榻边起身,拱手朝嬴政行礼:“草民参见陛下。”

    嬴政目不斜视,直接无视他大步往里走。

    “你连夜离宫,原是为了见这赵国时的老相好。”

    司马瑶呼吸一滞,脸色白了几分。

    相伴多年,他就这般想自己?

    “我与师兄在赈灾救民。”司马瑶敛住苦涩低声解释。

    嬴政看到她缠着绷带的手臂,蹙了蹙眉。

    他走到床边坐下,身后的侍卫对着兰知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其离开。

    兰知彰看了司马瑶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跟随侍卫一并出去。

    屋内只有两人,嬴政这才开口:“你伤势如何?”

    他语气缓和了几分,不似先前那般带怒。

    司马瑶垂下眼帘:“无碍。”

    闻言,嬴政拉住了她的手。

    “既无大碍,今夜便随寡人回宫,这里的灾民寡人会安排官员来安顿。”

    司马瑶心一怔,下意识想拒绝。

    回宫要么日日看着他和夏玉房相处在一起,要么做他无名无分豢养深宫的床伴。

    她不愿意。

    收敛心绪,司马瑶轻声开口:“我已请旨出宫,便无再回宫的理由……”

    嬴政神色一沉:“你在忤逆寡人。”

    司马瑶心底一咯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如今的嬴政即将成为天下共主的秦始皇,而非当初隐忍温和的少年。

    如今他大权在握,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

    司马瑶随嬴政坐上了回咸阳宫的马车。

    师兄兰知彰随官员一道,继续在陇西赈灾救民。

    长瑶宫。

    嬴政看着司马瑶踏入宫门,便回了秦皇殿。

    一想到夏玉房正在殿内等着伺候他,司马瑶心底始终不是滋味。

    寝宫冷清,长夜难眠。

    司马瑶在宫内修养三天,嬴政都未曾来看她。

    如此清闲安静度日,让她觉得无所事事。

    傍晚亭边,一个素衣宫女朝她走来。

    “司马姑娘,太后请您去一趟章台宫。”。

    司马瑶微怔,嫪毐带私兵谋反叛乱失败后,太后赵姬被囚宫中不见世人,她为何突然想见自己?

    她无暇多想,跟着宫女一并去了章台宫。

    宫殿内,一位姝色美人站在厅中,神情憔悴却依旧透着万种风情。

    司马瑶屈身行礼:“太后万福。”

    赵姬眼神哀伤,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阿瑶,政儿要逐我出咸阳,迁去萯阳宫。你能不能……求他再来见我一面?”

    她的情夫和两个儿子都被嬴政处死了。

    可赵姬的眼底,却没有恨。

    她提出的请求,更是只有见嬴政一面。

    司马瑶顿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嬴政曾放出狠话——

    “断尽亲缘,死生不见。”

    可这般残忍的话,她到底是不忍心告诉赵姬。

    “从前在赵国,您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信您敬您换来的却是您的背叛。”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能胜过最亲之人从后背捅进的刀。

    “太后想见他,他应当是不想再见您了。”

    赵姬失神良久,红着眼摇头。

    “当年与政儿颠沛流离回秦路上,被人追杀初遇嫪毐,我们母子和他一同逃至荒郊野岭,他用政儿的生死胁迫我,我只好委身于他,未曾想一步步被威胁……”

    顿了顿,她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如今,他死了,倒让我松了口气。”

    听着她所言,司马瑶愣了几分。

    赵姬和嫪毐的纠葛,原来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堪。

    这字字句句里,皆是一个母亲为孩子的隐忍付出。

    司马瑶没说话,赵姬还在哽咽着宣泄她的苦楚。

    “嫁给先王前,我只是吕不韦府中供人玩乐的姬妾……”

    “我被他当做一个玩物一般,送来送去。”

    “没有女人不想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那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会想要他死……”

    月色下,赵姬掩面而泣,一国太后竟然哭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而今,形同仇敌殊途瑶路。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司马瑶的心头。

    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一下一下磨着她的心弦。

    司马瑶叹了口气,缓缓道:“木已成舟,您不会在萯阳宫呆太久的,介时陛下会将您迁至甘泉宫,那里山清水秀,适合颐养天年。”

    她的话,让赵姬一怔,久久无言。

    司马瑶屈身对她行礼,随即缓缓退了出去。

    夜风肃冷,她裹紧衣袍,独自一人走在冗长的宫道上。

    长瑶宫。

    司马瑶刚回殿,就见一道高大的黑影负手而立。

    他衣袍之上的金色祥云纹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陛下?”司马瑶一时顿住步伐。

    嬴政转身看向她,眸色翻涌。

    “寡人将太后从萯阳宫迁至甘泉宫的计划未对任何人提及。”

    “司马瑶,你为何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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