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何皎皎把为妈妈手术攒下的那笔钱，捐给了儿童福利会。</p>陆司瑾的施舍，她一分没要。</p>
思念如今藏在了小小的盒子里，悄无声息。</p>
何皎皎笑了。</p>
从前她还担心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承受不住。</p>
现在，这份痛苦就由她承受，也挺好。</p>
何皎皎向领导递交了辞职申请。</p>
领导看都没看内容，直接签字。</p>
“皎皎，我看到你在朋友圈说想去长白山了，这段时间出去走走挺好的。”</p>
“你是个好人，同事们都知道。我们这份职业，承担了太多不理解与白眼，冷暖自知。”</p>
领导顿了顿。</p>
“等散完心回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p>
何皎皎答应着，心里却也知道，没有再见的可能了。</p>
何皎皎出门，拐进一条无人小路。</p>
突然，一辆黑色面包车“嘎吱”停下，几个大汉跳下车，二话不说捂住她嘴巴，将她拖上车。</p>
等何皎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废弃的工厂里。</p>
紧接着，腹部遭人狠狠踹了一脚。</p>
一位壮汉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防火墙的制作者？妈的敢挡老子的财路，害得老子在国外逃窜了五年，看老子不弄死你！”</p>
何皎皎的意识猛然清醒。</p>
当时陆司瑾正在为了给母亲报仇，追查发布他母亲视频的国外网站。</p>
何皎皎为了保护陆司瑾被不法分子的反追查，制作了一款防火墙软件，增加破译的难度，保护陆司瑾的个人信息。</p>
没想到五年后，那群暗网的不法分子竟然查出了防火墙的制作者，就是何皎皎。</p>
“告诉老子，这五年是哪个哈货追查老子？老子让他给你陪葬！”</p>
何皎皎咬紧牙关，摇了摇头。</p>
“说不说！？”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她的腹部。</p>
何皎皎胃里翻江倒海，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成一团。</p>
“不知道。”</p>
“说不说！？”又一脚踹在肋骨上，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p>
何皎皎感到全身的骨头都要断裂了。</p>
“不知......道。”</p>
“究竟说不说！？”一拳打在何皎皎的下巴上，何皎皎嘴里喷出一汪鲜血，感觉下巴碎了。</p>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耳边嗡嗡作响。</p>
过往人生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在眼前重现。</p>
她凑到男人的耳朵旁，嘴里淌着汩汩鲜血：</p>
“不......知......道。”</p>
......</p>
陆司瑾正在公司开会，一直戴在右手手腕的佛珠忽然崩开。</p>
他感到心脏跳得好快。</p>
暂停会议后，陆定臣叫来了助理。</p>
“她......怎么样了。”</p>
助理知道陆司瑾说的她，是指何皎皎。</p>
这些天，陆司瑾总是望着那枚钻戒出神。</p>
助理明白，陆总其实心里一直挂念着何皎皎。</p>
那些偏执的行为，不过是为了报仇，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心，强行套上的一层冷漠外壳。</p>
他有时候看不懂陆总，明明横亘着杀母之仇，但还是放不下何皎皎；明明很在意何皎皎的反应，可说出口的尽是伤人的话。</p>
“何皎皎过得挺开心的，听她同事说，辞了职，准备去长白山旅游。”</p>
陆司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p>
他看着自己为何皎皎担忧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p>
“再去寒山寺为我重新祈一副佛珠吧。”</p>
这些年，他被母亲去世的愤怒冲昏了头脑。</p>
直到看到何皎皎为妈妈去世痛哭流涕的模样，他心中一直紧绷的仇恨之弦，忽然崩断了。</p>
也许，是时候该放下仇恨了。</p>
陆司瑾默默地想。</p>
第一百次报复，就算了吧。</p>
另一边的何皎皎感到生命一点点在流逝。</p>
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p>
意识恍惚间，何皎皎似乎听到妈妈在耳旁说:</p>
“我的皎皎真乖真可爱，以后一定会过得特别幸福。”</p>
何皎皎辞职前，把买来的那具假尸体背回老家，背回曾经她和妈妈、陆司瑾一起居住过的老屋，然后拜托邻居大爷，一把火把老屋烧掉。</p>
现在应该烧得差不多了。</p>
留下的那具假尸体，这是她替陆司瑾完成的第一百次报复。</p>
古书说烧掉的记忆，会随着主人一起来到下一个轮回。</p>
何皎皎想在临死前，想把童年那些最美好的回忆，一起带到另一个世界。</p>
“罗罗面面，油馍串串，我娃是个福蛋蛋，福里生，福里长，从小就能把福享......”</p>
随着妈妈哄孩子的童谣在耳旁响起，何皎皎倒在废弃工厂的血泊中，意识逐渐消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