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密话说的轻松，给沈嵩听的眼角抽搐。</p>

    一官半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也是一官半职？</p>

    照你这么说，三书六部那些个尚书大夫岂不是与草民无异？</p>

    “统领六部？”</p>

    “原先是这样......”李密面色有些尴尬，想到今日在朝堂上连连吃瘪，火气有点压不住。</p>

    “如今变成了什么样？”</p>

    李密勉力笑了笑：“沈仙尊看得通透。若换作往常，我自不必如此心烦，但今时不同往昔。”</p>

    “我在朝中确实握有重权，上可以直谏圣听，下可号令六部。可惜不久前，一位神秘道士降临皇宫，短短时日便施展了许多不凡神通。”</p>

    “那人先是治好了二皇子的眼疾，后来南境大旱，他又请旨前往，将大地龟裂之地一夕化作丰泽，粮秧得救。”</p>

    “此事震动整个朝堂，皇帝盛赞他乃上天赐予的真人，立时专设内阁，让他出任内阁首辅。如今此人风头之盛，已远远在我之上，我手里的宰相之名再难左右国政。”</p>

    轻易治好眼疾、逆转旱情，非寻常法术能成。</p>

    当今末法之下，天地灵脉萎缩，要行这等壮举，非大能不能为。</p>

    李密苦笑：“皇帝固然言他乃得道高人，却不肯多言来历。我李家也试过派人打探，知他姓李，却非我族之人。”</p>

    “祖父与我多番请访，都被他敷衍挡回。皇帝如今对他推崇备至，新设内阁已在他掌控之中，我这宰相虽名为六部之长，却已形同虚设。再过些时日，怕是连六部都要被他合并到内阁麾下。”</p>

    “你可知他的名讳？”</p>

    李密觉出沈嵩情绪有变，不由心里发怔，下意识回答：“他叫李琼......我也是从皇帝那里听闻，准确来说，应当是‘李首辅’，毕竟如今他贵为内阁之首。”</p>

    李琼！！！</p>

    沈嵩周身剑气再也压制不住，哪还有先前半点仙尊仪态。</p>

    李密被这一幕吓得不清，好在一旁的李睿锋及时出手，将他与沈嵩拉开差距，还没有被剑气误伤。</p>

    “大哥你......说了些啥......”</p>

    “我什么也没说啊.......”李密有些语无伦次。“我就说了当今首辅的名字。”</p>

    乖乖，读书人哪见过这阵仗，比家中那李昕玉要吓人多了。</p>

    沈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收了神通，再把李密唤到近前。</p>

    如今李家在失势的边缘反复试探，摆在他们面前其实只有两条路：要么把李琼拉拢过来一起合作共赢；要么你死我亡。</p>

    从沈嵩的角度来说，自己肯定希望李家选第二条风险更大的路，毕竟自己和李琼已是死仇，再者李家是自己费劲心血培养的势力，不能再让一个外人插进来。</p>

    可现在沈嵩既没有和李琼死磕到底的本钱，也没有劝说李家彻底和自己绑定的决心。</p>

    说到底李家只是和自己是合作关系，在商言商，租借一柄仙器也没说不能再结交一些别的朋友。</p>

    除非......</p>

    和李昕玉成婚。</p>

    一旦成婚，诞下子嗣，自己和李琼的仇恨在血缘面前，相信李云也知道该如何选择。</p>

    “先回去吧，我还想再见见你家族长。”沈嵩笑着拍掉李密肩上上的尘土，“刚才多有冒犯，得罪。”</p>

    李密看见沈嵩态度，哪里敢摆脸色，忙说没关系，三人回了李府。</p>

    穿过两重回廊，到达正厅门前时，只见灯烛明亮，李云捋须端坐，神情几分忿然。</p>

    他身旁站着一名管事模样之人，正在低声禀告什么，一见李密和沈嵩进来，立刻住口退至一侧。</p>

    李云也不作铺垫，沉着脸开口：“我方才接到密报，那李琼近几日正策划一场盛大的仪式，要在皇宫大殿祭天，说是为祈福赤阙百姓风调雨顺。”</p>

    李密瞬间变色：“这是何意？祈福只是幌子？皇帝何时颁布此令，我怎毫不知情？”</p>

    李云冷哼：“御前近臣已传口谕，明日一早正式昭告天下。此事极其机密，那李琼得势后，很多消息都绕开六部，直接在内阁传达。”</p>

    “仙尊或许还不清楚，一旦祭天大典完成，而李琼能当场显露‘神迹’，皇帝必会给予更高封号。届时他再插手军政，不可阻挡。”</p>

    “你这宰相之位，能不能给我个小官耍耍？”沈嵩回头看向李密，嘴角泛起意一丝笑意，显然已经有了盘算。</p>

    我还怕直接提亲会惹得李云反感，如今现成的表现手段放在面前，把握住，日后种种都方便许多。</p>

    “仙尊是否打算阻止此事？可皇宫重兵把守，皇帝更爱护此人，就算你我联手，能否硬闯仪式？再者，真若闯进去，这罪责岂不大到惊动天下？”</p>

    “李琼来历虽神秘，但短时间内竟令三千里旱区重回生机，我不信他全靠外界编造，怕是真有惊世奇能。你若贸然阻他，成败难料。”</p>

    两人知道沈嵩有了计划，但只道是脑子一热想出来的主意，都在劝他三思。</p>

    “这种大典应该都是礼部操持，对吗？”</p>

    “原本应该是，只是李琼上台之后，平日起居出行乃至和皇帝禀报从来不让第二个人跟着。这次的典礼也只找了几个生面孔去操心，我怕以他如今的权势，很难让礼部介入。”</p>

    “臣愚以为，陟罚臧否，得失荣辱，事事关乎国君之安危。然今朝中有一人势力日增，其威赫四方，恍若雷霆万钧，岂不令我等朝臣心生畏惧？此人若日益崛起，必然威胁朝堂之均衡，恐怕引发权臣争斗、心怀叵测之举，非国之福也。”沈嵩要来纸币，协议几句话递给李云。“这种话你应该会说。”</p>

    “我早就说过了。”李云接过信纸，苦笑一声，“不管用啊，这种话说多了是要掉脑袋的，圣上判我一个党争的罪名我不就死定了吗？”</p>

    “你说当然没用。”</p>

    “皇帝知道你手握大权，如今初次感受到冷落的感觉就劝谏皇上。他自然以为你包藏私心。”</p>

    “但如果有一个言官，或者史官上去说，那效果就不一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