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8章

    索隆敛了敛笑,半开玩笑试探他,“萨普瓦司令把这次选票的名额给你决策,最近风波起了一波又一波,你怎么看呢。”

    他抬眸,黝黑的眼睛擦了层光,“如今局势还混沌着,谁胜谁败还得等八月份的最终敲定,我当然还是就清考虑,不会让自己人吃亏。”

    “哎,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出错,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些小道消息。”恭维一句,索隆像跟他拉家常,笑呵呵地,“前进党前些日子不知道暗里是不是协商过组阁会议,突然就组建了八党联盟,让一些选票小党派纷纷倒戈,我还听说萨普瓦司令还亲自向王室上了一柬,似乎是有意抬前进党啊。”

    萨普瓦态度莫测,外界瞧着是保皇派,却又与枢密院明面暗面互为不合。

    枢密院,明面属于坚定保皇一派,其成员皆隶属前总理亦或是退役高级将领,权势过人,手中攥着泰国大量社会资源,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王室在维持不问政事的中立局面时,通过驱密院成员,串联军方、政界、司法、商界等一系列社会资源,构筑一道高耸的政治联盟,暗里掌控国家局势。

    虽如今军队实权早已经逐渐脱离王室,但有主持的台面在上,萨普瓦能上台,少不了王室扶持,谋皮是既定的,他能在如此局点去协商王室,恐怕是知道军方压选无望,另辟奇径,争夺与军方稍缓和的前进党一派入选,平分权力。

    其目的也是想提前锁定席位,让抗争上位的赛卡彻底下台。

    说完,索隆不动声色看他反应。

    陆熠眼神变了变,很好压住瞳孔映出的晦色,他轻抿抿唇,将视线重新投放在棋台,“那我倒是没听说,也没收到命令,想必司令还未夺得决策。”

    话不显山露水,委婉极了。

    索隆见撬不开他嘴,换了问法,调侃:“都说你现在得势,等选举结束,军演要是能夺魁,我得提前祝贺你迁升中将了。”

    是这么论,话里另一层意思,是不是嘲讽不好说,陆熠存的少将军衔实际早已经接任皇家军队总部第二军区。

    悉知,第二军区呵叻府,手控10个军分区,步兵师、骑兵师、支援司令部、开发师,不止于此,更甚管控设置了边境美塞的总部的特种野战部队,兵大于人,其权职已经卫冕上将,挂牌的少将罢了,谁都知道他萨普瓦明里暗里谬许的副司令职位。

    陆熠当然也听出,笑笑,“那你还是恭贺得太早,事情要有定数才能讲出口,当然也谢部长幸言。”

    “这话说的”索隆拍拍他肩膀,说他不诚实,“谁都知道总司令最看好你,位置不留给你还能给谁?就别那么谦虚了。”

    男人默了默,低眉笑而不语。

    能来找他无非是博他心思,字句都透着试探,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有私藏之心。

    索隆岔开话:“你既然来了曼谷就别急着回去呵叻府了,来回也累,这几天在曼谷好好享受放松。”

    陆熠挑了眉,看向他,意思是答应了。原本这几天他也是要在曼谷呆着,呵叻府虽为他下辖第二军区总部,但陆熠对美塞又旧部之情,自己养出来的嫡系部队难割舍,所以总部立了两个,回美塞也勤。

    局散场,陆熠没留客。

    倒戈

    倒戈

    七月份末走得快,刚立秋气没多久泰国就先变了天。

    八月一日这一天,原本加入前进党八党联盟的为泰党忽然宣布,退出八党联盟,组建一个新的不含前进党在内的组阁联盟,并且将新上位的赛卡提名为总理候选人。

    这一波操作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被被刺的前进党。

    然就在宣布洗牌的几天时间,原本八党联盟中的党派默契全部倒戈为泰党的怀抱。

    于此时,位于曼谷中心唯一一条BTS线路的素坤逸大道,一辆急速行驶开往机场的轿车,在车流不息,交通拥挤的主干道发生惨烈车祸,肇事方是一辆横行的中型货车,现场惨烈程度不堪入目,车身直接撞成两截后,车内燃油泻出,导致救援后期发生巨大爆炸,车内人当场死亡。

    新闻报道上,白布盖住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记者抢先报道着遇害人疑似为泰党前候选人一推测。

    木汶手肘一抖,遥控摔在木地板上,他闭了闭眼,关掉了电视,身子还是止不住发抖。

    萨拉死了,死得蹊跷突然,是谁干的?他咬着舌头,出血了才涣然着眸子睁开望向窗外啼叫的鸟鸣,直捏眉心痛苦挣扎。

    思绪间,他恍然想到陆熠劝诫的话,“脱身”原来是这个意思,下一个清除目标明显对标谁,又是谁挡了路,一切昭著,何尝不清楚。

    他换了台,新闻又是铺天盖地宣告为泰党新候选人的拉票演说,赛卡一身西装革履,佩戴红色竞选拉幅,一脸慈爱得意,能不得意吗?现在各方面局势倾倒,连前进党都被踢出局,尤其刚组建了八党联盟的阁位,台上台下,好不风光。

    成王败寇,局面已经完全翻转,有句话,树倒猢狲散,以往萨拉维持局面时,众人仰望簇拥,萨拉倒台他得势,也胜券在握风光无限过,现在赛卡背后扶持出山,他被打压,党派内几乎人人自危,一群势利眼,忙着划分界限惹火上身,他彻底成为孤舟。

    然木汶也疑惑,赛卡一个小小看门议员凭什么冲出来得势,又是怎么在众人眼皮底下冒头的,背后到底站了谁?是王室,还是军方,两者都存疑。

    只是,现在说再多都无用了。

    轻微的吱呀一声,门打开,苏韫端了水果从外走进来。沙发上的男人低头弯着腰,一副落寞疲态,看也没看她,挥挥手,示意不用。

    她走近,缓缓蹲下身,扶住他交叠在额头处的手,轻声:“爸爸,怎么了?”

    木汶痛苦地眯眼,取下眼镜擦掉那丝虚伪的泪,“现在事情不可控了,看来…..我们只能想办法离开。”

    新闻此刻自动跳转播到车祸报道,苏韫眼皮垂下,无声勾出一抹笑,很快又压下,安抚他:“要不要我去求求他。”

    “什么意思?”木汶忽然锐利看她。

    苏韫乖巧,看向新闻里还在滚动的报道:“我们就算走了又能真的逃去哪呢?爸爸,连我都看出来了,他们根本就没想要放过我们,情况未定之前,如果不声不响逃走了,恐怕连泰国都走不出去,萨拉先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闻言,木汶默住,神情略微复杂。

    苏韫接着说:“我们没有更好的路走了,陆熠是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你有把握他能答应吗?”木汶沉声。H蚊全偏)久吾

    挺好笑,苏韫扯了嘴角,“您觉得呢?”

    反问一句,木汶又沉默了,仿佛在权衡这个决策是否可用。

    其实,她说的并不无道理,如今萨拉出事就是有人在敲点了,曾经他于萨拉一条船所有人都清楚,罪名连坐,现在一人出事,另一人又怎么能幸免?无非多死一个罢了,只是,木汶在斟酌,陆熠态度莫变,他拿不准意思,既能做出翻脸的事,那再扯他入牢也是一句话的事。

    归根结底,都是他贪了权,错了一步棋,现在满盘皆输。

    他重新带好眼镜,头一次认真求她:“这辈子爸爸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生死弦上,我们能不能走出泰国全看他态度了”木汶虚伪哽咽,颤抖着落下两滴泪,“就当是爸爸求你,等安全出了泰国,你想去哪,去干什么都可以,我再也不会逼你了。”

    望着握在臂弯处的手,苏韫扬起笑,“好啊,爸爸,我一定会倾尽全力。”

    一切意思,隐在无言中。

    出了门,拐角,苏韫撞上砂琪,女人低低头想直接迈开腿离开,被喊住。

    苏韫收敛那股冷意,朝她笑笑,“这些年辛苦你照顾爸爸了。”

    砂琪很意外,苏韫一向不屑搭理她,突如其来这么一句,她懵了,还没缓过神回答,苏韫已经下了楼。

    离了别墅,苏韫并未去其他地方,而是回到那琳的偏院。

    小石子路还是硌人,走得她双腿酸麻,推开门,正中央摆放着那琳的遗相,一如之前颦眉笑着,走近,苏韫面无表情盯着,伸手擦去照片上的灰尘,擦完了,那琳的脸愈发清晰,她忽然笑了,“妈妈,您比我还要不听话,那天为什么忽然跑到别墅去,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

    “不过没关系”苏韫自言自语,拿过贡台上的苹果,轻轻地吹了口气,不顾赃污,咬下一口,“我会亲手结束这一切。”

    吃了两口,苹果进了垃圾桶。

    她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是熟悉低沉的男声。

    沟通短暂,苏韫最后只落了句:“放心,我会把人拖到选举结束。”

    苏韫冷眼望着屏幕,利落删去通话记录,将手机放回荷包。

    事情办完,并不能松懈,苏韫清楚这一切还没完,怎么完?才刚开始呢。

    告知

    告知

    *

    曼谷中心医院大楼

    这几日,陆熠难得抽闲回了趟讪塞尽侄孝之仪,呆了不到一天,素育旁敲侧击问他票选结果,陆熠满口答应,转头,忘得一干二净。

    素育劝他,再借借势,多看玛罗泰情面,这点他倒没拒绝,应承一句,而后来了曼谷医院。

    车停在楼下,巴克没跟上去。

    单独隔开的病房内,消毒水味极重,床上人刚打完点滴,正犯困卧着休息,门口,陆熠与负责单间的护士大概了解情况,敲门进来。

    玛罗泰显然意外,陆熠和他向来没联系,今天不知道打了哪一道门路,居然亲自来看望他。

    男人进了病房,四处瞧了瞧才搬椅子坐下,玛罗泰问他:“一个人来的吗?”

    “你还希望谁来呢?”陆熠低声开玩笑。

    就着手,陆熠替他扶身,垫了个枕头在腰后,方便坐着。玛罗泰客气一句谢谢,他没回答,看着那张苍白无力的脸,陆熠忽然开口关心:“多久能出院。”

    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玛罗泰却愣了,没什么比他这个弟弟关心他更诡异的事,摇摇头,他苦笑:“没什么很大的问题,再修养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哦”陆熠垂眸,向他告知:“选举袭击的那批人抓到了。”

    提到关键,玛罗泰忽然揪紧,一闪而过的杀意,声音急促:“是谁?”

    陆熠看着他:“萨普瓦。”

    “萨普瓦?”玛罗泰不敢相信。

    按理说萨普瓦与陆熠站于一个阵营,怎么会突兀出手?除非…….除非,他看向陆熠,眼神逼问。陆熠平静极了,俊脸找不出一丝破绽,坦荡回望他,“不用惊讶,萨普瓦不会希望你上台,缔造一批新的势力,泰国军政绝不允许出现第五个家族霸权,这点你比我清楚。”

    “原来……是这样”玛罗泰低头喃喃。

    枪打出头鸟是劝告,玛罗泰错过第一道警告,一意孤行想塑造一个新政权,怎么会不引人仇恨?

    他原以为袭击者是萨拉爆出丑闻后顺手作的乱,没想到杂乱之中,误打误撞居然被萨普瓦乘了心,要不是陆熠说出来,恐怕是死了都挑错仇。

    不过无妨了,建国党早就将他踢局视作弃子,再挣扎也无用,想报复萨普瓦如同胳膊拧大腿,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出国避风头,姑且还能保条命在。

    陆熠看穿他避难的心思,“丑闻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句话,把玛罗泰心思勾回来,他伸长脖子咳了一声,接过陆熠递过来的水才缓和顺气,望着那张与他相似几分年轻俊逸的脸,默了默,窗户不止何时打开了,风大剌剌吹入,吹得人头疼。

    “什么意思。”

    男人唇角微微抿出弧度,要笑不笑地。

    “你那么聪明,会猜不出意思?”

    说完,陆熠抽出带来的文件袋丢在床上,玛罗泰低头细细看清,密封袋缠得死死地,一圈圈拆开,看清字眼后,整双手都在发抖,上气不接下气地颤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居然真的敢———”

    肩上压下力道,玛罗泰旋即抬眼,那双黝黑锐利的眸子直视他,面上全无笑意,“他敢这么做无非是拿捏了为泰党的后手,现在萨拉这条线被处理,安生了几天,人就在清迈。”

    听完他话,玛罗泰收回视线。他揣测太多,陆熠能告诉他这些能存什么好心,他道:“我现在失权,去给他做炮灰吗?”

    退缩的态度明显。

    然下一瞬,陆熠道出个真相,人彻底坐不住了。

    “据我拿到的消息,玛罗萨当初飞机失事有他一笔呢”他不急,慢慢说,“你以为飞机为什么那么巧在泰边境出事?大其力又是谁的地盘,是不是被击落的还得打一个问号。”

    话是不确定,陆熠拿出手机举在他面前,屏幕赫然是飞机黑匣子最后记录的求救录音,飞机在即将降落,掠过下方大其力与美塞军机场时,收到不明信号干扰,致使飞机失去航向判断,最后是一声混乱巨大爆炸。

    玛罗泰颤抖着手,想夺过手机,被陆熠眼疾手快收回。

    他就一个儿子,宝贝得很,当初玛罗萨瞒着他一个人跑去日本,出事后整个人几乎颓废,最后整整磨了半年才接受意外,缓过神。现在却告诉他,真相是谋杀,他怎么能信?他怎么敢信?

    “贺聿生…..贺聿生…….”玛罗泰恨到骨子里,恨不得淬了他的血,拨开他的皮看看心是不是黑的。

    陆熠识趣后退一步,静静看着他发狂发怒将桌面仪器全数砸在地上的狼狈样,发泄完了,逐渐冷静,他才上前。

    “好歹也是血缘关系,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陆熠抬抬眼皮,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玛罗萨其实挺懂事,见了谁都笑嘻嘻,当初求他办了件事,救一个跑来泰国的女孩,有意思的是,那女孩从日本来的,追杀的正是贺聿生。

    他会闲到跟个刚成年的小孩儿计较?甚至不惜亲自跑到日本去。

    思绪完,陆熠直言告诉他。

    玛罗泰是个聪明人,情况说得差不多,立马明白意思,陆熠最后还告诉他,那女孩似乎跟贺聿生关系不一般,人就在清迈的别墅里好好呆着。

    陆熠细细瞧他反应,果不其然,玛罗泰憋不住了,双眸毒辣,瞪得几乎突出。

    他知道他最在意这个儿子,所以又怎么可能会在得知真相后不管不顾?接下来的戏码,恐怕就是豁上这把老骨头也要跟贺聿生同归于尽了。

    陆熠故作哀伤,摁住他发抖的肩膀替他指了一条明路,“都是一家人,能协助的,我会尽力。”

    意思明显,贺聿生人在清迈不错,但只要引蛇出洞,来了临近的美塞辖口,权当剿匪,一切好说。

    玛罗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垂着头喘气缓神。

    离开病房之际,陆熠再次折身看向病床上垂头丧气的男人,而后,关上门遮住那丝坠下的冷意。

    真有意思,接下来,又是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离开

    离开

    天色渐黑。

    苏韫睡了一觉,有些昏,裹着件真丝裙从房间走出来,到门口,收到条短信。

    短信的主人意简言赅,让她别太操之过急,嗤了声,苏韫走到楼下翻开抽屉捏出个盒子,侧脸甩了火,夹着细烟走回客厅沙发,手指摁动几下,回完,删了通讯。

    真有意思。

    迷离间,眯了眼,昏暗盏台照不清她轮廓,苏韫翘着指间,捏住那一抹恰到好处的猩红,朦雾于她弹动的指尖散去,露出一张情欲难填的俏脸。

    一根烟烧到见底,那股迷糊醒了,苏韫抬手摁灭在缸内,双腿交叠,手撑下巴细细按摩。

    自那道新闻过后,木汶安分不少,怯懦到干脆连门也不出了,生怕走了萨拉潜逃失败的老路,将贪生怕死演绎到极致。以往还挣扎几下,试图联络先前一条阵营的亲信派,想拉拢翻身,奈何亲信派一党自求难保,稍微挨边儿的都投靠赛卡阵营,想从中分一杯羹,涉及前候选人的忠信派人人自危,直接切断与直系萨拉的人员联系。

    几经挫败,木汶自知兵败山倒,人情浅薄,将目光放在陆熠身上妄图押宝,借势脱身,不求能再翻身上台,只求能安全落地,离开泰国。

    如今快一周的时间过去,传回的消息不容乐观,陆熠让他一等再等,借口泰国局势没落定,等大选结束再安排专机。

    木汶自然不傻,冷静过后一切想通,他手里的东西早就在选择与陆熠站营时泄露了几句,当初萨拉没下台,他蒙了心,以为能直接借势有个饵料吊着陆熠,虽然最后没透露准确消息,但难保陆熠不起心思,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陆熠替他盖下做局萨拉的事情。

    在这里越久只会越危险,照他秉性,要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选举结束会不会秋后算帐,要打个问号。

    这几日,可谓彻夜难眠。

    然事情转机来得快,苏韫从偏院离开,走回别墅给他带了条好消息。

    开了灯,木汶有些恍惚,从房间走到客厅拖拖沓沓,低头带好眼镜,看清站在门边的女人,声音还沙着:“怎么了?”裙:六八午O午七久六久有噺章

    苏韫从门边走过来,“爸爸,我们明天就能离开了。”

    “什么?”木汶愣住,品她话里意思。

    没拐弯抹角,苏韫直言告诉他:“意思就是,我们不乘机,到美塞口岸乘船渡湄公河岸,到了老挝会有人接应,只要进了老挝境内,谁也管不了。”

    “陆熠说的?”木汶狐疑。

    望着苏韫信誓旦旦保障,木汶动摇几分,保险起见还是想亲自与陆熠确认,谁知下一秒,手机响了,来电正是男人,只一句,与苏韫的话无异,那头似乎在宣兵,沙沙吵嚷,木汶多心问了情况,陆熠道:“美塞口岸接了任务,在调兵遣将。”

    还让他放心,“口岸的船早就已经备好了,贴了条例,直达老挝,没人敢拦。”

    消息太突然,他甚至没准备,含含糊糊应下来,匆忙遣散佣人到偏院,将当初在皇家基金洗出来的钱一同带上,甚至提前伪造了假身份潜逃。

    木汶聪明,似乎早有预谋卷款,在皇家救济基金汇款中切的赃款全数通过中间人洗干净,存在砂琪名下,有他暗里打点做掩护,这样即便是大幅度调款,只要是干净钱,以各种拍卖形势流出,不会有人生疑,这也为他的逃亡铺出顺路。

    苏韫眼瞧他清算名下财产,数值大到连她都吃惊,站在一侧微张嘴巴。

    这惊讶不是假的,一名泰国下议员一个月工资加津贴113560泰铢,就连总理也仅是125590泰铢而已,木汶所存三张JCB、大来、VISA卡,赃款多达50亿泰铢,比一整个国会上下议员、总理、内阁大臣五十年工资还要翻多几倍。

    抽取如此庞大的款项绝不是一个基金会能运作出来的。

    他一个议员怎么能从中获利这笔庞大巨款?答案不言而喻,恐怕那黑匣子里名单上的人,木汶只是中和的角色,其牵扯到的利益链可想而知,苏韫后背一冷。

    怪不得匆匆忙忙要离开泰国,不走,多得是人想让他死。

    想来,萨拉的死也就有了原因。

    大致盘点完,木汶语重心长将她拉到一边,两人前后脚进了那件尘封的房间,苏韫始终沉默,低头望他后脚跟,听着步步踏在木板的沉重声,觉得压抑。

    进了房间,木汶卸下那股端腔的威意,转过身对她道:“韫,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前我做了很多错事,你一向理解听话,半句怨言都没有,现在爸爸知道错了,向你道歉。”

    他疲倦不堪,镜片下的眼带着愧疚。

    “没关系的。”苏韫走到他面前,扶住他颤巍巍的手,“只要咱们能逃出去,泰国的一切就翻篇了。”

    “逃出去…..”木汶仰头后退一步,扶着沙发,喃喃,“这一趟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

    苏韫危了心,扯笑问他:“爸爸,您说什么呢,陆少将已经答应了,一定会带我们走的。”

    木汶看着她,用力锤胸口:“你觉得他真的那么容易就放我们走吗?听电话里调兵,我这心是一刻也安不下来。”

    “那怎么办?”女人面露担心。

    “没办法了,只能赌,赌他说话算话,除了这一次的机会,一旦大选结束,尘埃落定了算清帐,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他所担心并不假,陆熠电话调兵是威慑他还是真有任务实在难说,可能怎么办?想拿他手上东西的人数不计数,名单上或多或少上台的下台的巴不得他死,能搭上离开的,只有陆熠这步棋,萨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当初只顾利益捆绑,没想过落马那一天来得如此突然,这名单是命符也是炸弹,不到他生死攸关,绝对不能露出或是销毁,否则,他就真的彻底没用,只落得个死无葬身之所。

    再者,萨拉与他手中各执一份名单,两份名单往上不封顶,往下不兼容,木汶现在最担心的是萨拉死了,手上的名单是否流失出去,倘若已经流出去,现在又攥在谁手里?

    一切如同深渊云涌的风眼,只待一个爆发的机会。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苏韫叹气。

    木汶沉默片刻,忽然认真看着她,从沙发上步步走近:“好女儿,我现在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苏韫莫名不安,强撑镇定,笑问什么。

    “这房间,你进来过,对吧?”

    话到这,彻底僵住。苏韫抖了身,从那双锐利的眼底捕捉到笃定,所以下一刻,苏韫道歉承认:“对不起,爸爸,我进来过。”

    她低着头,背手,恰到好处掐断通讯监听的仪器。

    是了,苏韫其实从进房间那一刻就一直在传输消息。

    自曝

    自曝

    房间静得可怕,木汶的话再次将苏韫提拉起来。

    “你妈妈葬礼那天,陆熠来过是不是。”话几乎是笃定。

    苏韫心惊,听见他又说:“断电的半天,他引我到文华酒店,半道又借口让副官见我,是因为你一直和他待在别墅里”他指了指门,“就在门内,就在这个房间。”

    他平静到几乎窒息,每一字,每一句,带着审视,等她回答。

    见人害怕沉默,木汶忽然缓笑两声,让她别紧张,“你只管告诉我实话,到这种地步了,爸爸不会怪你。”

    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等脱身秋后算账,苏韫没底,也摸不透他想法。思忖几秒,就着他话接下去:“那天他确实在。”沉了沉心,将话真假掺半,“我和他上床了,我让他给我们一活路。”

    “然后呢?”

    “然后他说考虑考虑,否则您现在怎么能安全脱身呢?”

    木汶眯了眯眼,朝她走近一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否则凭睡一觉的关系就能让他答应?”

    突如其来的压迫,苏韫步步移到放花瓶的台子边,退无可退,几乎吓到哽咽:“我…..我———”

    她抽抽嗒嗒擦眼泪,又将话半真半假说出:“我不小心听到名单的事情,他拿枪威胁我,问我名单在哪,我只说知道名单的事情,在哪真的不知道。”

    “就这样?”

    “就这样。”

    木汶笑了,“那我告诉你,东西就在这间房里。”

    分不清他的自曝是不是试探,苏韫不敢接话。

    眼见苏韫快缩成一团,木汶缓缓在她面前开下书柜的门,走到隔间内,当着面,取出保险箱,然后看着她:“你知道了在哪,没用,保险箱里的密码只有我知道,只要我想,东西立马就能销毁,谁也别想拿到,苏韫,爸爸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多少人希望我们消失,这东西在,我们一家才能安然无恙,这东西到了别人手上,你和我都逃不脱一个死字。”

    “别忘了,见过这东西,哪怕只是捕风捉影抓到一点消息,都逃不掉,更何况你是我木汶的女儿呢。”

    他在警告,无论苏韫有没有告诉陆熠的心思,都别忘了,谁才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

    苏韫怔住,望向他手里的东西,几秒,低头认错。

    “对不起,爸爸,我明白了。”

    木汶皮笑肉不笑,揉揉她脑袋,“你也不用怕,陆熠在没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还得掂量几分。”

    这便是他敢赌的底牌。早在苏韫向他禀告离开的消息时,木汶就已经权衡利弊与陆熠交易过,拿东西,简单,保他绝对安全,金蝉脱壳也好,畏罪潜逃也罢,想办法帮他离开。

    当然了,离开后,他给不给得看局势,实在到了没办法的地步,东西交出去无妨,反正他早就已经改名换姓拿着假身份逃了,还怕他们手伸到国外去不成。

    苏韫恍然,面露惊喜,“那就是有了双重保障!爸爸,我们一定可以安全离开的!”

    两人相视,各怀鬼胎。

    有人很好压下一闪而过的诡意,笑不达眼底。

    木汶千算万算,大概不会想到,他养的好女儿不仅仅只上了一艘船而已,早在不为人知的时就已经几渡秋波,还试图把他的船掀翻,将所有人扯入漩涡之中,死无葬身。

    *

    次日,下午5点。

    一辆普通黑色别克驶入美塞镇。

    下午的美塞镇太阳已经消下不少,照得庇佑两岸的金三角的大佛失了几分金光,一路乘着河风,舒适凉爽。车下了美塞街道,沿途,苏韫一直沉默望向河岸。

    这是泰缅两国开放交通的最后一个小时,到了六点,泰缅大桥便会关掉闸口,禁止通行,所以这会儿,不少两地民众纷纷簇拥着,跨篮赶路,抓紧最后时间往返于大其力市场于美塞街道市场。

    到了界碑处,下车。

    于今天早上,陆熠忽然改口,美塞口岸会有一批巡查任务,让船在最后一个小时前,从大其力出境,木汶也谨慎,生怕车辆排查,特地从美塞岸口下车。

    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木汶像找准了目标,走过马路,装作旅游的行客询问。

    这里的突突车司机举着“大其力一日游”的牌子拉客,乘这种流动性极高的出租车确实是躲避排查的不二之选,苏韫眼看他沟通完,挥手示意两人过来,她看一眼砂琪,将人扯过马路。

    司机眯了眯眼睛,搓手举了个数,价格翻了三倍,完全是在宰客,但木汶没多计较,立马塞钱走人,司机见他爽快,脾气都缓和了不少,笑呵呵开车门。

    迎着两国的彩旗飘飘,车子开上桥,远离了另一头的泰文牌匾,驶入缅甸大其力,湄公河的风吹了几阵入窗,腥味难免。

    付了钱下车,木汶看看表,停了脚步,朝向两人。

    “身上的电子设备全部都丢了吧。”他扬扬下巴示意。

    砂琪点点头,听话将手上的表、兜里的手机,全部扔进湄公河,轮到苏韫,沉默了,木汶眼盯着她,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来摩挲几下,动作迟迟未出,木汶急了:“不能扔?”

    “不是。”苏韫立马将手机抛远。

    站在这里,可以望穿河流对岸的老挝,上一回,陆熠派遣人送她也是走的这条道,大桥对立两侧,一个泰国,一个缅甸,走了清迈大道,还遭遇袭击,真没想到,这么快,她又回到这里。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木汶皱眉,刚要电话询问,对岸忽然起了一阵浪声。

    苏韫淡淡抬眼。

    船,来了。

    怕死

    怕死六捌肆把吧伍壹伍六日日更

    木汶也看过去。

    一艘快艇正从矗立在湄公河岸的天堂赌场,横渡朝他们方向急速驶来。

    木汶顿了,直到快艇上的人到达口岸边,才开口问来路。

    快艇上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身穿天堂赌场的仪宾服,见木汶警惕,立马报了来路不明,说是受了任务,带他们到三不管地带,换身份进入老挝境内。

    苏韫抬眼,望向对岸矗立在林子里的红色房子高大建筑物,外表充斥着奢靡,金碧辉煌,标志性的塔尖定高挂着缅甸国旗,那里是天堂赌场,金三角最大的销金窟。

    来往的游客若是想入赌场,不必走大道,有专门的快艇横渡湄公河,压缩了一半路程时间。

    不过苏韫很是意外,陆熠为什么突然变动计划,连她都无措,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的。

    木汶犹豫不决,停在原地不上船,砂琪扶着他臂弯,眉眼满是担忧,怕死,说什么也不肯上船,毕竟谁知道过了天堂赌场会发生什么,那里是三不管地带,最容易出事。

    最后苏韫站出来,叹一口气,她手机没了,根本无法联络陆熠,只能宽慰几句:“他现在应该就在天堂赌场。”

    “你怎么知道?”木汶看她。

    苏韫猜的,毕竟机会难得,木汶不上船,一切前功尽弃,不过她居然也真蒙对了,不等回答,渡船的领头男人开口:“再墨迹船要开了,陈先生是受了嘱托,你们要见的人就在赌场。”

    话到这,如同赶鸭上架,木汶咬咬牙还是选择上船。

    水花涟漪阵阵冲刷,劈出一条白花花的浪道,苏韫不晕船,坐在一侧看风景,反倒是砂琪,跟受了惊似的,从一上船就开始惴惴不安,要吐不吐地,受了好几记白眼。

    风卷着她发丝凌乱,苏韫微微眯眼,看向愈发接近的岸口,心中扰乱几分思绪。

    上了岸,木汶并不愿进赌场,不停催促船到了没有,不到三分钟,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簇拥着下来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件花绿休闲衬衫,面容和善,一下车就挂笑。

    木汶弯了弯眼细看,此人不眼生。

    陈伟。老挝境内担任金三角经济特区的委会主席,天堂赌场便是当年他与大名鼎鼎的“糯康”争地盘时夺下来的江山,转头做了幕后老板,不仅是天堂赌场,与天堂仅相隔一公里之遥,对望的金木棉赌场也是他的产业,当年针锋相对,如今合并敛财,成为金三角最大的销金窟。

    走了两步,陈伟笑笑,伸出手:“木汶先生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陈伟这人拿钱办事,赌场不仅做赌的生意,包揽众多,譬如拉官牵线,倒腾军火,贩卖情报,亦或是做逃亡通缉的后台,总而言之,一不问来路,二给钱办事,什么都有,什么都干。

    木汶松懈了半分,伸出手回握,然也只是松懈半分,他依旧警惕:“他人呢,准备好的船什么时候到,去老挝也好柬埔寨也好,我现在就要离开。”

    陈伟收了半分笑,虚虚挂着层皮,“木汶先生或许有所不知,老挝是我的地盘,去哪,安不安全,我说了算,现在有我亲自出马接应,木汶先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是没想到陆熠居然找了陈伟来接线,木汶默了下,还是那个问题:“他人是不是在赌场内?”

    “当然了。”陈伟调子抬了抬,“只是,我不打听那么多,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就到这里。”

    沉默良久,木汶终于应承。

    安排的三辆车一路开往天堂赌场,下了车,门口保镖簇了一排,阵仗很大,苏韫跟在身后连带着发怵,这里几乎所有人都配着枪,大厅挤满了一簇人头,从台桌到壁柱,雕龙画栋,满室金碧辉煌,除去赌场内的安保,走廊也站满了人。

    这些人基本来自金三角的地方武装,皮肤稍稍黝黑,带着沙地帽,盘枪,肩上挎着满满当当的子弹夹带,随时预备突发情况,其目的服务于一些来赌场一掷千金的富豪,作为安保雇佣。

    过廊道时很是热闹,这些武装松散站着聊天,围着桌台打牌,亦或是擦枪,视线若有若无看过来。

    进了房间,开灯,木汶并没有见到陆熠,心中隐隐不安,追问才放下衣服的陈伟。

    陈伟干脆告诉他,刚刚收到通知,陆熠人临时有事,船大概9点就到,让他安安心心等,说完,懒得再应付径直离开。

    关上门,木汶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他不信陆熠能频繁出事,要么是想搞他,要么有别的心思,眯了眯眼,他坐下身,钻进紧公文包里的小保险箱。

    有东西在,他有定心符,陆熠要有动作,那就只能是鱼死网破了。

    苏韫瞥了眼,见砂琪在一旁替他拍背顺气,不动声色喝了口茶,喝了几口,起身,面色仓促,对着木汶道:“爸爸,我想去卫生间。”

    “这个时候了你去什么卫生间?”木汶没好气,提了一丝疑惑上下看她。

    苏韫故作生气,解释:“爸爸,您是想怀疑我私自出去联系他?”

    她面色伤心,“我以为您说的是真的,没想到,到现在了还在怀疑,要是不相信,让她跟着我吧。”

    被指的砂琪抖了身,连连摇头,她不想再经过那条走廊,那群人太可怕,盯着她像盯肉,稍不注意就会把她撕碎吃了吞了,骨头都不剩,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出事开枪,她几乎要哭了,握着木汶的手:“小韫她能去哪呢?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再说了,外面有安保呢。”

    苏韫看着他,找不出一丝心虚。

    良久,木汶才松口。苏韫走不走于他并不直接相关,比起她,手里的东西才是底牌。

    苏韫慢慢打开门,面上悲哀全无,不到几步距离,再次来到那条乌烟瘴气的走廊,所有人视线向她看过,苏韫不慌,从中间慢慢走过,来到客厅。

    大厅内,站了一排人,为首的人没走,看看表,似乎在掐算时间。

    “陈先生。”苏韫喊住他。

    男人慢慢转过身,依旧那副不达眼底的皮笑,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要见他。”

    陈伟不笑了,面露戾色,冷笑一声:“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苏小姐,这里不是泰国,脚踩谁的地盘先分清楚了。”

    苏韫没退却,顶着对准她的枪口,步步走向他,那道视线始终犀利,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将她拆骨碎尸,苏韫停在他面前,字句笃定直逼:“如果他没来,您也不会亲自出来接客,或许从上了船开始,不对,从我们的车驶入大其力开始,一举一动就已经被监控了,我猜的没错吧?”

    气氛严肃僵硬,陈伟锐利端详她,任谁看了都要捏把汗。

    突然,噗嗤一声笑,打破对峙局面。

    她料想的没错,陈伟,确实在等她。

    陈伟摇摇头拍掌,拍完,伸手请:“苏小姐果然聪明,请吧。”

    通缉

    通缉

    苏韫崩了根弦,礼貌弯了弯腰,就他指引的动作离开。

    穿过层层簇拥的打手,她跟随陈伟进了电梯,门合上,隔绝所有目光。

    气氛一时低沉,苏韫不自在瞥了眼,陈伟双手交叠身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见金玻璃里的视线折射,他转过头,冲她又笑了。

    这次还算和善,趁电梯往上的间隙,扯皮跟她闲聊。

    “苏小姐很年轻漂亮呢。”

    “谢谢。”苏韫礼貌低头。

    接人回赌场前,陈伟就若有若无打量好几眼,确有姿色,就是那股子精明劲盖不住,他干笑一声,收回视线,低头看表。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像专门等着,足有半分钟,数字不动了,金门向她敞开,陈伟绅士弯腰请她。

    出了电梯,苏韫感受到一股空气稀薄的沉闷感,边走,她细打量,走廊仅开了几盏昏黄的壁灯,照得脚下地毯浮出层金灿,整个通道没有多余窗户,只有上下行的四部电梯,陈伟走在她身前带路,不到一会儿,停在最里间房。

    门头没什么特殊的,漆木门,镀了层外金色,头顶3312牌号,陈伟敲门,报了声人送到了,侧身让开条道,“苏小姐,我就送到这,请吧。”

    把手拧动,门无声无响打开,苏韫没出声。

    入眼,室内不算亮堂,几盏挂灯浅出光晕,窗帘半拉,折出一丝光线,正中央沙发上雾气缭绕,逆光,露出半截身子,男人微微倾身,又遮了几分背影。

    听见门关上,他顿了半秒,没回头瞧。

    苏韫边走边出声:“为什么突然改了计划?”

    即便开了窗户,烟味还是熏,走到他身边几步,苏韫连连咳嗽。

    男人没回答,单手夹烟,在两根手指间卷了卷,连个眼神都懒得分出去。

    苏韫大着胆子上前,弯腰,夺过他手中的烟掐灭,扔进烟灰缸,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动作间,披散的长发挂在他手上扫了几下,挠得人发痒,陆熠终于肯抬眼看她。仰个脸的功夫,人儿愈发得寸进尺,就着弯腰的动作凑近他面庞,唇瓣若有若无轻蹭在俊脸两颊。

    陆熠蓦地笑了。扯开快挂在他身上的女人,眯了眯眼,意味不明,接下来苏韫也听到了想要的解释。

    “我是奉命来缉拿最近破获的儿童救济会巨大贪款案的潜逃犯,中途接收的命令,要是不改道换路,就凭搜查的程序,你们连港口都出不去。”

    “一个贪污款用不上那么大阵仗吧?”苏韫不信,总觉陆熠是想做些不为人知的动作。

    “有人想借这个由头活捉木汶,方便提前解决,你以为我想搞那么麻烦?”陆熠瞥她,“选举之际,新闻媒体都被压下,要不了多久就会公开部分真相,现在泰国内部军警下达追缉悬赏令,事情不仅仅只涉及到一个贪污款了。”

    他挑了挑眉,“你爸爸做的好事,你未必一点都不知道吧?”

    “什么意思?”

    苏韫微微震惊。

    陆熠勾唇,“意思就是有人要他手里的东西,还要他顶罪去死。”

    越说越混沌,苏韫脑子要炸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含糊问他:“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告诉我这些?除了贪污款还涉及到什么?”

    陆熠轻笑,故作玄虚一番,急得她眸子发颤,才不紧不慢回答:“最近没看新闻?那空沙旺府警署发生了恶性案,堂堂一个局长竟敢公然勒索虐杀缉捕入狱的毒贩,逼供交赎,买官杀人,盖掉虐杀囚犯的罪行,现在闹到上知下行,民众一片谴责。”

    “可这跟木汶有什么关系?”苏韫很是不解。

    “原本是没关系,可惜没有不透风的墙,总警署发了追缉令,那位好局长“提莫”在潜逃缅甸边境的过程中被缉拿归案,不巧,正是我在美塞口岸拦下了横渡的走私船。”陆熠收敛了笑意,看着她:“他是个小角色,背后人物可大有来头,一审,吐了个干干净净,上接应的保护伞追查了一轮,还真就查出来点东西,抓了三四个行政部门官,部分级别小的官员不禁吓,顺藤摸瓜查上来的时候什么都交代了,恰好就是链接名单匣的线索。”

    苏韫坐回沙发,忙接着问他:“然后呢?”

    男人卖了个关子,伸手敛袖扣,没再接着说下去,苏韫咬了咬唇,小幅度摇他手:“你就告诉我吧,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熠看她一眼,视线停在握住他臂弯的白皙手腕,笑了,“你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⑤日更婆>海废

    “这样”陆熠淡哦一声,“那些人吐出来的线索里,恰好提了一嘴木汶,当初买官的事情有他一手,连带着揭发了儿童救济基金的丑事,再有就是———”说到这,陆熠不动声色瞧她反应,苏韫唇瓣抖了抖,眸子满是震惊,演得挺像回事,他接着说,“有人吐出了利益链的事情,上不封顶的官员网,层层递进,关系谨慎牢固到只能联系上下级,所以即便是查案了名单上的人,也只能抓到直系链接的上级,亦或是中间牵线的人。”

    “有没有其他人不好说,浮出水面的中间人就是萨拉和木汶,现在有人慌了,所以借口干掉萨拉,下一个目标就是木汶,和他手里的名单匣。”

    一番清楚明白的解释,苏韫心惊一瞬,她惊讶于木汶身后庞大的网线,或许,木汶不过一粒蜉蝣,背后要至他于死地的人才是青天人物。

    她忽然试探问:“你知道是谁要杀他吗?”

    陆熠顿了,掀掀眼皮看她,皮笑肉不笑:“不知道。”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