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雀靠在沙发上，脸上还带着潮红，眯着眼睛看着郁理，说不出来的气势汹汹，一言不发。她始终没说话。
恐慌一点点淹没他，在少女的沉默里，郁理几乎喘不上气。
少年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无措、害怕，漂亮的猫眼看着她，比着手语，一遍遍说着他错了，不要不理他。
被金雀结结实实的扇了一耳光。
力道大得能看见指痕。
少年僵在旁边，眼睫不住的翕合，片刻后，肩膀止不住颤抖起来。
眼眶沉默的红了。
他咬着唇，离得近了些，把另半边完好的脸也露给金雀。
‘打这里、雀‘
’不要、不理我……‘
昏暗的灯下，金雀清清楚楚看见他眼眶里泛着点光。
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原本是羞耻、又因为他不听自己话而生气，可看见他这幅样子，金雀又闷闷的堵起来。
堵的难受，一口气郁结在胸口。
心里乱糟糟的。
烦躁中，金雀又扇了他右脸一耳光，脸打偏了过去。
声音清晰，痛感却全然被内心的绝望盖过。
脸上终于湿漉漉的滚下水来，少年垂下眼睫，睫毛都湿透，一遍遍僵硬着、比着手语。
手也被拍开。
郁理僵在原地，像是条被主人抛弃的狗，无措的在原地打转，惶恐而不安。
一点点绝望下来。
最后还是金雀拽了拽他的颈圈，咳嗽一声，语气凶巴巴的。
“以后不许这样，郁理。”
少年抬起头，脸色苍白，漂亮的眼红肿得像个核桃，尖窄的下巴收紧，唇干涩。
却像是安心下来，慌忙点头，去勾她的小指。
“快去洗脸漱口，把牙也刷了，我都不想亲你了。”
赶人去清理，走之前，金雀盯着他看了又看。
最后还是犹犹豫豫的，也勾了下他的手。
22.你忘了这个
醉醺醺的男人迷离着眼睛，直往少女眼前凑，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让金雀下意识就眯起了眼睛。
恶臭往鼻尖钻。
“滚。”
掩着鼻子，恶狠狠的骂了句，她往后退了一步，看见郁理还沉默的站着盯着那男人，拉着他的手，带着人离开。
酒吧里拥挤。
到处是人们喝酒笑闹的声音，夹在高亢的音乐声里，耳朵都被震得发痛。
身后的醉汉也没跟着，看着两人离开，又靠在墙上笑起来，还在背后断断续续的叫嚷。
“别走啊…….哈哈，哥哥很、很厉害的……嗝….会让你舒服……”
直把金雀恶心的想吐，想回去再踹一脚，但想到那人的样子，连拐回去的兴致都消失了。
忍不住捏了捏郁理的手，带着人从人群里穿过，没了兴致，直接就要从门口离开。
闷热纷乱的气氛倏然抽离，外面泛着凉意。
直到出了门，深吸一口清新空气，金雀才倏然松了肩膀，身旁的少年却忽然停了下来。
扭过头，只看见他抿了抿唇，慢慢的比手语。
‘忘拿了围巾……’
他一说，金雀这才注意到，进来时肩上披的薄围巾不在，风吹到裸露在外的肩颈，后知后觉的带来几分微冷。
肌肤上细小的绒毛都竖了起来。
‘我、自己、回去拿。’
‘在外面等我、就好。’
她歪着脑袋，在夜色里定定看了他一会，广告牌红光映下来，半张脸光影错落。
郁理本能的低下头，垂下的长睫遮挡了视线。
少年垂落在身旁的手指卷起。
她会察觉到吗？
下意识的屏息，直到她点了头，才缓慢的眨了眼睫。
身后的人就站在原地凝注着他的背影，郁理直到走进室内，刚刚紧绷的肩膀才略微放松下来。
周围的人依旧喧嚣舞动着，他沉默的重新走进拥挤躁动的人潮里。
少年目的明确。
音乐震耳欲聋，正在放一首激烈的摇滚乐，架子鼓声极明显，一下一下，加速的鼓点与他的心跳声逐渐重合。
砰、
从刚刚两人坐过的桌子旁走过，那条围巾还静静的呆在沙发上。
砰、
厕所旁边狭窄的过道，醉醺醺的男人还倒在原地，意识不甚清醒。
砰、
抓起男人的衣领，对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又被拖着穿过两米外的后门。
——砰！
拳头撞上男人的脸，剧烈的疼痛感令他短暂的失声，片刻后又剧烈的哀嚎起来。
痛呼声再次被拳头打断，倒在后巷里的地上，抱着脑袋翻滚。
殷红的液体从鼻腔下流出，模糊了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极可怖。
“啊……你是谁啊、好痛、别打了……”
痛觉唤醒了被酒精麻痹的理智，终于短暂的清醒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男人半睁着眼睛看着少年，竟是连他的脸都没记住。
而打他的高挑少年则一言不发，将人拽起，又是一拳打在面颊。
男人的血染上他的手掌，垂下时，往下滴落，发出啪嗒声。
拳头不会说话。
被打得痛呼不止的男人可能直到再次倒地，也无法回忆起刚刚在酒吧里，对着漂亮女孩肆无忌惮的说着下流话时。
旁边少年阴郁而森冷的视线。
郁理站在原地，拳上传来轻微的痛感，他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男人。
半响，在男人的痛苦呻吟中，郁理微张开嘴，舌移动卷起。
呼吸，气流随着气管上涌，带动声带震颤。
‘你不该、那么说、她。’
出口的却仍是破碎的音节，甚至组不成字句。
指尖上移，摸上自己的喉结，能清晰的感受到这里的滚动，却只是徒劳无功。
少年就站在原地，按着喉咙试了一遍又一遍。
努力的张嘴，但最后吐出来的还是一阵嘶哑，转瞬飘散在风里。
——他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睫毛颤了颤，酸涩感蔓延至口腔，最后又在舌尖化作苦涩。
直到旁边的灯光微闪，少年才倏然惊醒，已经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还要回去拿围巾、金雀应该已经等急了、她会很冷。
等她看到自己，可能会打他。
郁理几乎能想象到她噘着嘴，拉长语调抱怨的样子。
杏眼黑黑的，在光下又亮起来，一边打他，一边又软着腔哄他。
恍惚中，仿佛已经被扇了耳光。
少年脸颊都在发烫，带着点红。
刚转过身，整个人却顷刻间僵在原地，如一桶冰水倾盆而下，将他整个人浇凉。
刺骨的寒意从尾椎升腾至脊背。
刚刚空无一人的后门旁，一个人影就寂静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看了多久。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视线，她掀了掀眼帘，收回落在地上男人身上的目光，对上郁理的目光。
嘴角在注视下缓缓弯起，她歪了歪脑袋，脸上浮现出一点天真的笑意。
“——郁理。”
“你好慢。”
说着，她朝着僵硬呆愣的少年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