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p>我被困在火灾里的时候。</p>
顶流老公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和我的关系。</p>
“对方是我比较疯狂的私生,本人没恋爱也没隐婚。”</p>
我流产虚弱的时候,他的粉丝组队冲进病房里拔我的管。</p>
等他再次来电的时候,接电话的却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听见的声音。</p>
“前夫哥,你想见证我们造宝宝的时刻吗?”</p>
......</p>
凌晨一点,我被车南赫钻进被窝时卷起的冷气惊醒。</p>
一个略带酒精味的吻覆在了我的额头上。</p>
“把你吵醒啦?下次我再轻一点。”</p>
车南赫眼里带着笑,伸手揽我进怀里。</p>
“宝宝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妈妈的话呢?”</p>
他轻手抚着我的孕肚,自言自语地喃喃。</p>
我溺笑了一声,“宝宝才三个月,听不懂你的话。”</p>
是啊,三个月,我只见了车南赫两次。</p>
顶流男爱豆的日程比总统还要繁忙。</p>
每天转场跑通告之余还要应付数不胜数的觥筹交错。</p>
“今天去见了个导演,男一号应该就是......”</p>
话还没说完,他的鼻腔处就传来了微微鼾声。</p>
我伸手触了触车南赫眼下的乌青。</p>
他一定很累吧。</p>
即使这样他还是抽出时间来看我了。</p>
我应该知足。</p>
凌晨六点,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p>
睡眼朦胧中我看见车南赫起身。</p>
我没有理会,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p>
三十秒后,门被轻轻带上。</p>
枕边恢复了往日的空荡。</p>
这是我和车南赫心照不宣的默契。</p>
也可以说,同样的画面出现了太多次。</p>
我已经习惯了。</p>
我们原本是住在一起的。</p>
但自从坐上顶流之位后,车南赫的谨慎逐渐神经质。</p>
他在城郊买了两套邻门的高级公寓。</p>
即使小区门卫森严,如履如临的他还是坚持着凌晨之后进我的门,天亮前必须走的原则。</p>
一旦被狗仔拍到他的地下情人。</p>
他和资本的对赌协议就会崩塌,背上巨额赔偿。</p>
被万人追捧的顶流之路,他会头也不回地走下去。</p>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条路上的绊脚石是我罢了。</p>
和往日一样。</p>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p>
车南赫每天都会让月子中心按时送营养餐过来。</p>
牛奶杯旁放着一张纸。</p>
“子瑜,四点来接你,上午手机全程由助理保管,别发错话哦~”</p>
我努了努嘴,把纸条扯碎扔进垃圾桶。</p>
阅后即焚,这是车南赫教我的。</p>
七年的恋爱,至今还只是我一个人的秘密。</p>
难得今天车南赫主动推掉了工作。</p>
吃完早餐我就对着镜子临摹起来,精心打扮了三个小时。</p>
车身外下着大雪,天窗氲起了一层雾气。</p>
因为是圣诞节,街上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p>
我摇开车窗想接一片雪花。</p>
身后传来车南赫不耐烦地怒斥。</p>
意识到语气过重的他又小声给我道歉。</p>
“对不起,路上人太多了,很容易被认出来的。”</p>
我当然知道他的顾虑。</p>
平常一起下楼散个步他都要乔装打扮俩小时。</p>
出现在繁华地段,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p>
车子驶过拥堵路段,车南赫加快了车速。</p>
稀稀落落的雪花迎着车灯,一拂即逝。</p>
影厅挤满了人,都是来看《臻爱智上》的。</p>
这部电影,每年圣诞都要重映,像是情侣间的小考验。</p>
去年陪在你身边的人今年还在吗?</p>
检票口处醒目的宣传语让车南赫紧了紧握着我的手。</p>
我扯扯额前的羊角帽,抬头望向他。</p>
他也垂眸回应,口罩遮住了他扬起的嘴角。</p>
在浓厚的圣诞氛围之下,车南赫的打扮属实有点滑稽。</p>
一袭黑色廓形毛呢外套拖地,格格不入的滑雪护目镜半挂在毛线帽檐上。</p>
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p>
咔嚓一声,离别的poe摆好。</p>
相机快门响起的瞬间,他飞速甩开我的手。</p>
无数次,这是车南赫下意识的反应。</p>
他利落地转身盖上卫衣帽,右手提了提口罩,光速消失在人海中。</p>
我被检票人群推着往前走,渐行渐远。</p>
错愕与茫然早在一次次的委弃中被消磨殆尽了。</p>
看到催泪处,女孩们都幸福地依偎进了男友的怀里。</p>
我木然地看向身旁的空位,和往年一样堆满了我的围巾和帽子。</p>
散场,30个未接和2条消息。</p>
【临时有个剧本要看,今晚不回家了。】</p>
【生日快乐,子瑜】</p>
车南赫的房子很大很空,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件家具。</p>
楼对面的巨型摩天轮折光,亦高亦低,光怪陆离。</p>
不开灯,夜晚便宛若海洋。</p>
已是深夜,无心掸落在地面上的烟灰喧嚣了这份冷清。</p>
自下而上袭来的酸麻感提醒我已经静静地蹲坐在窗前两个小时了。</p>
起身时不小心撞倒了酒瓶,七零八落,和心碎的声音很像。</p>
清晨,门锁处传来的沙沙声将我扰醒。</p>
三次密码之后那人才进屋,不像是车南赫的脚步声。</p>
我捏着车南赫的金唱片奖杯,猫着腰在二楼楼梯口慎慎地偷看。</p>
我一惊,楼下是一位纤弱娇小的女人。</p>
车南赫紧随其后,慌乱关上了门。</p>
那女人语气中有责备,“昨晚你推了和陈导的饭局就为了陪这个女人?”</p>
“这新闻能压下来吧?赵姐。”</p>
原来是车南赫的经纪人。</p>
他不紧不慢地摘下鸭舌帽和口罩,把手机推回对面。</p>
“估计悬,这摄影手法一看就是出自对家的专业狗仔之手。”</p>
赵姐蹙了一下眉,拍了拍车南赫的肩膀。</p>
“准备好公关吧,我先去公司了。”</p>
临走时,她在门口停顿。</p>
“你对照片里那个女人是认真的?”</p>
——</p>
车南赫摊摊手,语气轻浮,“怎么可能呢?玩玩而已。”</p>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姐心满意足地离开。</p>
车南赫瞥见阳台地面上的烟头和酒瓶,飞奔上楼。</p>
我将他锁在了门外,自己疲软地滑坐在了门背后。</p>
仅一门之隔,我感受到了车南赫的自责。</p>
却又体会出了那敲门声中的不耐烦。</p>
子瑜你听我解释......</p>
子瑜你开开门好不好......</p>
子瑜不是你想的那样......</p>
七年,能亲口听到车南赫口中明哲保身的无奈,我既难过又开心。</p>
门晃动了十分钟之后,我听见车南赫接了个电话。</p>
他沉默,只回了一句【马上就到】。</p>
这句话的杀伤力我体验过太多次。</p>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第一次孕检的时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的时候、水管漏水的时候......</p>
他只需要轻描淡写的一句马上就到,就能即刻从我身边抽离。</p>
泰然自若地掠夺走我所有小心维护的梦。</p>
半秒后,我的手机屏幕亮起。</p>
车南赫:新闻发布会我得马上去。</p>
公事公办的字句,冷冷地浮现在眼前。</p>
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自己家。</p>
餐桌上依旧是摆放整齐的月子餐。</p>
电视里的男人笑着,娴熟地对着公众道歉。</p>
平日里温柔的声音今日俨然变成了一把尖刃。</p>
“对不起大家,我无意占用公共资源,新闻中的女人是多年潜伏在我身边的私生,本人目前没恋爱,也没隐婚,请大家多关注作品。”</p>
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顷刻之间,盘子和汤水洒落一地。</p>
我在一地狼藉中贪婪地祸害着杯子、花瓶、酒瓶和香薰。</p>
一股浓烟噎停了我的尖叫和眼泪,回头已是火光四溢。</p>
香薰蜡烛点燃了酒精继而蔓延到了窗帘。</p>
烈火阻隔在了我与厨房间,我无法取水自救。</p>
浓烟入喉,消防破门之时我重重坠地。</p>
眼球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墙上与车南赫的合照上。</p>
我是在护士与医生的争吵声中醒过来的。</p>
医生:“她的家属还是没联系上吗?”</p>
护士:“联系了但赶过来需要时间。”</p>
护士:“孕妇取胎必须要有人签字,您不能乱来。”</p>
医生:“胎死腹中如果不及时手术,造成的后果谁来担?”</p>
迷糊中我伸手扯了扯医生的白大褂,有气无力地告诉他这手术我做,签字我自己来。</p>
这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磨难。</p>
没了也好,就当福报,下一次找个好人家。</p>
只是我没想到眼泪滑进耳道里是这么的酸涩,叫人难过。</p>
我不知道手术过了多久,我被推回病房的时候车南赫已经到了。</p>
隔着帽子和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落寞。</p>
只是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被他拦了下来。</p>
“子瑜,别动力气了,好好休息。”</p>
车南赫像做贼一样把我的手塞到被子下面轻轻握了起来。</p>
他左右张望,随即又带着哭腔小声地安慰我。</p>
“知道你没事,我才放下心来。”</p>
车南赫哽咽了。</p>
“子瑜,全都是我的错,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宝宝。”</p>
“求求你别不理我......”</p>
一提到宝宝,车南赫的声音就微微颤抖起来。</p>
他想伸手触一触我的小腹,我侧身避开了他。</p>
曾经会对流浪小动物潸然泪人的车南赫。</p>
如今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结束了,从他口中竟是如此漠然地飘过。</p>
病房里陷入无尽的沉默。</p>
护士例行查房,她盯着车南赫问道:“你就是那个......”</p>
熟悉的痛感袭来,车南赫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甩开我的手,压低帽檐快步离开。</p>
护士一脸懵逼:“这是啥意思?我问问他是不是你家属,这个单子要签字。”</p>
我无奈地摇摇头。</p>
七年里,第1978次被抛下。</p>
车南赫走后没多久,病房里来了一群小女生。</p>
看着像初高中生,有的还穿了校服。</p>
大概有五六个人,进了病房就一直在左顾右盼,窃窃私语。</p>
她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p>
领头的女孩口气特别冲,“我们代替南赫哥哥的所有粉丝来惩罚你!”</p>
一位看着年纪更小的女孩站了出来。</p>
她怯怯地自告奋勇:“我还没满14岁,我来做吧。”</p>
意识到这群小孩并不是开玩笑,我瞬间毛骨悚然。</p>
我按护士铃的手被她们恶狠狠地打掉。</p>
“你给我乖乖的!不准反抗!私生不得好死!!!”</p>
我越挣扎她们就按得越狠,叮铃桄榔的响声落了一地。</p>
针管处开始回流血,好痛。</p>
恐惧模糊了我的双眼,那位小女孩发着抖一步一步靠近仪器。</p>
一切都像开了慢动作一样。</p>
不安、憎惧和怨恨闪回着车南赫几分钟前头也不回的决绝。</p>
周围这些狰狞的面孔消耗着我最后的肾上腺素。</p>
眼前的一切都在消散,消散。</p>
......</p>
一个飞踹从天而降,女孩们都被吓得松开了正在掌掴我的手。</p>
眼前的男人狠狠抓住小女孩正在做坏事的手,将她提了起来。</p>
似是而非的记忆涌来,他不是车南赫,却让我感到熟悉和安心。</p>
这个温润却盛怒的男声好像存在在我的记忆里,在昏过去之前我拼命提取。</p>
“谁敢伤害她一根头发,我要你们陪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