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厅。</p>“云将军，我家祈臣还小，在上京城里恋慕我儿的姑娘不知凡几，你家岁晚，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啊。”</p>
陆夫人面上温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在说她云岁晚高攀。</p>
云老将军中正一生，就算是在朝堂上也从不向人弯腰。</p>
如今，却能忍下这明晃晃地下马威，甚至赔着笑脸。</p>
云岁晚抬起珠帘，看到这一幕，心上像被密针碾过。</p>
她从前，到底错得有多离谱，竟连累了阿爹也要跟着受苦。</p>
“陆公子既然从小与我定下娃娃亲，怎的还能在外面招蜂引蝶？可见其身不正，这样的浪荡子，我云岁晚嫁不起。泼天的福气，陆夫人还是去别家问问吧。”</p>
陆夫人正享受着高高在上碾压云将军的优越感，下一句就要提嫁妆了，却被云岁晚的话打断。</p>
她抬头看过去，只见云岁晚自正门逆光而入，与平日的奢华打扮不同，今日她只着了一身轻纱青衣。</p>
越是素雅装扮，越是显得美艳动人。</p>
陆夫人登时不悦起来，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云岁晚这副狐媚样子。</p>
要不是她纠缠着陆祈臣，他们承化候府又确实需要急着要用银钱，填补欠朝廷的窟窿，怎么可能纡尊降贵，继续和将军府结亲？</p>
“没教养的东西，长辈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p>
她只当云岁晚是在拿乔，根本没把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云小姐这般作为，本不配嫁入侯门，但你对我儿的心思全城皆知，我儿也不好辜负。只是云小姐奢靡，怕是在我们侯府不好将养。”</p>
这是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只是放在今天的云岁晚身上，有些不适用。</p>
云老将军见云岁晚过来了，下意识想让她离开。</p>
她是闺阁女儿，不好抛头露面。</p>
但又想女儿一向心高气傲，也许看婆母难缠，便放下那路祈臣也说不定。</p>
“陆夫人刚刚的话，是说我教养不好，进了你承化侯府，你要费心教养，既费心思，又费银钱吗？”</p>
云岁晚不忘行礼，用词虽然强势，礼数却一样不缺。</p>
陆侯府图得是云岁晚的嫁妆，但这话却不能点破，要他们云将军府求着送上来。</p>
现在云岁晚把这话直接说出来，陆夫人只觉得她太不懂事，上不得台面，脸色又沉了几分，</p>
“笑话，侯府是皇亲，我儿祈臣可与皇子们一样，称呼瑞王爷一句皇叔。怎会在乎区区铜臭？”</p>
若不是她提醒，云岁晚都险些忘了，如今的楚修远只是瑞王，还不是日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p>
可只是瑞王，就足够让陆候府与有荣焉了。</p>
云岁晚笑了，“侯府这样气派，聘礼怎么如此小气，比我母亲从前的大丫鬟出嫁都不如？真不是侯府缺银钱，想要贪我嫁妆吗？”</p>
“云岁晚！”陆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你别以为我们陆家来提亲了，你就可以拿乔，亲事还没定下来呢，如果你这样不敬长辈，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p>
她笃定云岁晚是因为陆祈臣昨日在醉柳居，心生不满，耍小性子，内里根本舍不得自家儿子。</p>
本来还想着用什么手段拿捏云岁晚，好借机多要嫁妆，没想到云岁晚直接把话柄送了上来。</p>
见她这样愚蠢，陆夫人心下舒坦了不少，觉得自己定能赢下这一局，身子都往后靠了靠。</p>
倒是云老将军，面上有些急。</p>
自家女儿的心思，他这个做爹的怎么不懂，如今得罪了陆家，以后女儿入府，定会被婆母为难。</p>
“陆夫人，小女自幼丧母，我和她哥哥一向娇惯些，进了陆家，总是要夫人多包容的。嫁妆方面，自然是倾全府之力，绝不会给陆候府添麻烦。”</p>
云岁晚的眼眶有些发酸，梦里，阿爹就是这样被陆家拿捏，生怕她受委屈，掏空了整个将军府送嫁。</p>
但这些，却并没有换来陆家的半分青睐。</p>
他们认准了她是高攀，出入她的个人库房，比府里公库都顺手。</p>
云老将军佝偻着腰，勉励讨好道：“陆夫人，老夫……”</p>
陆夫人不紧不慢道：“不必了，让人听见，以为我们侯府是图儿媳嫁妆的人家。我看这亲事，不结也罢。”</p>
她哪里是不想结亲，分明是觉得嫁妆不够。</p>
云老将军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人去取前日得的几幅古画。</p>
云岁晚简直是被陆家无耻气笑了，这是不止想多贪嫁妆，还想打秋风。</p>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二两银锭，“陆夫人，我曾想过陆候府如今没有实权的在朝官员，还如此好结交钻营，怕是家财不丰了。但没想到，竟是到了这种地步。”</p>
“你什么意思？”</p>
“竟都需要来我云府打秋风了，这二两你拿去，不够再来。”云岁晚笑得轻浅。</p>
陆夫人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她原本只是觉得，云岁晚一个小丫头片子，应当是两句话就能拿捏的，没想到居然这样强硬。</p>
和传闻中完全不同。</p>
但好在，她还有杀手锏。</p>
陆夫人直接站起身，“云小姐既然这么看不惯我陆侯府，这亲事也不必谈了！告辞！”</p>
她甩袖离开，让人抬了聘礼箱子就要走。</p>
榴花虽然觉得解气，但陆夫人这架势，分明是要断亲的架势，小姐那样喜欢陆世子，这怎么能行。</p>
想劝自家小姐，不要为了一时意气毁了自己的幸福。</p>
就连云老将军都记得站了起来，“岁晚！”</p>
云岁晚给了爹爹一个安心的眼神，抬步去追陆夫人。</p>
“陆夫人留步。”</p>
陆夫人诚心想让云岁晚难堪，知道她是想求她继续婚约，故意脚步不停，几步已经走到门口。</p>
她今天一定要让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谁才是陆府的当家主母。</p>
免得她嫁进来得意忘形，翻了天。</p>
“云小姐，你也不必再留了，你和我儿今生无缘，婚事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p>
正是街上人来人往的时候，她要让这个小丫头在大庭广众下，颜面尽失。</p>
一些爱看热闹的路人已经远远围了过来。</p>
“这云府大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怎么内里这样轻浮，明知陆世子不喜欢她，还要死缠烂打。”</p>
“毕竟有婚约在身，如此也不算逾矩吧。”</p>
“你懂什么，昨日陆世子还在醉柳居放出话，上京城官眷多知礼，唯有云小姐不堪为配。好多人都听见了，她还纠缠有什么意思。”</p>
“可若是这样被退婚了，云小姐的亲事，以后就难了。”</p>
有人说她轻浮，有人为云岁晚惋惜，唯独没一个人觉得是陆祈臣品性不端，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辱人清白名声。</p>
说白了，还是她云岁晚从前爱错了陆祈臣，让他们觉得，无论陆祈臣如何对她，都是应当。</p>
可若陆祈臣当真从无回应，她云岁晚又怎会死缠烂打。</p>
想到这，她脚步又坚定了几分。</p>
陆夫人见她走近行礼，以为她是来认怂得，腰板挺得更直。</p>
“云小姐，若不是你对我儿纠缠不休，我们今日根本不会上门提亲。但你今日作为，实在不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