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日记里有几篇是不能被周明煦看到的。</p>谢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将那几篇撕了下来，但没有彻底撕毁，反而折叠起来，放到了身上，准备去问清楚了，再做打算。</p>
确认销毁干净后，她才将日记收起来，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刚要走，那扇门被打开。</p>
周明煦好似是半梦半醒地来找她。</p>
从后抱住她。</p>
连着胳膊，都被他禁锢在怀里。</p>
谢萱下巴上的水珠滴到他手背上，他也没有感觉一般，呢喃着说话，“你怎么跑出来了？”</p>
“我……”谢萱面不改色地撒谎，“来洗手间还能干嘛？”</p>
“那也要叫我。”</p>
心有亏欠，所以什么都依着他，谢萱将手覆盖在周明煦手背上，“好，下次叫你。”</p>
“嗯……”周明煦没睁开眼睛，却一个劲地贴在谢萱皮肤上，贪念着她的气味，谁也不知道回去之后，他们还会不会是这样，所以这些天的每一秒都是飞速流逝，不能浪费。</p>
“萱萱。”</p>
“嗯。”</p>
“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知道你在做坏事，也还是喜欢。</p>
谢萱从他怀里转过身来，抬起他的脸，“我也喜欢你。”</p>
不管是真是假。</p>
总之这一秒钟，周明煦是愿意相信的。</p>
－</p>
带着找到的日记和耳环报纸回京华，谢萱要留在那里等工作，周明煦私下去找孟诀，将物证交给他。</p>
他们的调查换了方向。</p>
从谈家到申嘉歆。</p>
孟诀随便翻看了那本日记几页，看到后面，对着纸页中间被撕掉的地方质疑，“这里的呢，怎么被撕了？”</p>
周明煦隐瞒着他，“可能是周望生前撕掉的。”</p>
“这是在哪儿找到的？”</p>
“床头柜低下。”</p>
藏得很严实。</p>
所以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孟诀放下心来，“你确定这是周望的笔记吗？”</p>
周明煦还带了一本周望读书时写过的学习资料，“对比这上面的，就能看出来了。”</p>
这算是铁证了。</p>
申嘉歆逃不掉。</p>
可孟诀还是不明白，“如果说申姨真的是凶手，她有什么动机，难道是为了杀人灭口，怕周望捅破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她应该直接对周望动手才对？”</p>
他看了日记后几篇。</p>
最后一天停在周望出事的前一周，他所说的也就是些琐碎的小事，并没有任何跟滑翔事故有关的内容。</p>
孟诀又去看那对耳环和报纸，“这对耳环要八千万，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p>
当时的周望虽然已经工作，但明面上的未婚妻是秦漫漫，为了跟她结婚，每天都忙于工作也赚不了几个钱，他的身份又不可能去周望手底下帮忙。</p>
在别人看来，和普通男人没有什么区别。</p>
连周明煦都不清楚，周望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去买一对耳环，就为了要送给申嘉歆。</p>
太不值。</p>
“算了。”孟诀没想到上次会遗漏这些铁证，“只要有这些，就不愁问不到真话。”</p>
唯一让他犹豫的，是秦漫漫那里，“不过要怎么跟秦漫漫说，难道要告诉她，周望跟申姨有一腿，很有可能是被申姨害死的？”</p>
如果不出所料。</p>
秦漫漫一定会崩溃。</p>
周明煦却顾不上她会如何，决绝冷血，“是她自己要知道真相，既然有勇气做那些事来查，就要有承担真相的心理能力。”</p>
“如果她发疯在法庭上胡说怎么办？”</p>
到时候还会咬出申嘉歆，可对周明煦来说，这怎么会是需要考虑的事情，“那就让她们狗咬狗。”</p>
第476章最有动机</p>
有了日记和耳环，加之那面照片墙，所有证据直指申嘉歆。</p>
孟诀没有耽误时间，当天便约了申嘉歆见面。</p>
周家虽没了能管束她的人。</p>
但她的行程，仍然是保密的，不能被人发现，尤其是偷偷去见孟诀这事。</p>
他约第一次，申嘉歆给拒绝。</p>
给她看了那本日记中的其中一篇，她才答应赴约，没有再打扮的雍容华贵，反而朴素简单，刻意用墨镜和口罩遮掩了自己的容貌，生怕被发现一般。</p>
到包厢坐下，申嘉歆也没有摘下墨镜。</p>
孟诀坐在她对面，气场丝毫不弱，他早就从那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成了现在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人。</p>
自然不会怕一个女人。</p>
还是个被他手握把柄的女人。</p>
申嘉歆这趟来就已经输了一半，她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被孟诀找到那间密室后，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夜都能梦到周望回来找她索命。</p>
她精神状态本就不佳。</p>
还要和孟诀勾心斗角，“那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p>
相较于上一次。</p>
孟诀这次要淡然的很多，反倒是申嘉歆，早已不淡定，“您应该比我清楚，毕竟您在那个地方，度过过很多夜晚，不是吗？”</p>
这话乍听之下有些轻浮，却是不可反驳的实话。</p>
申嘉歆却还在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给我看的那些，能证明什么？”</p>
“那您着什么急？”</p>
“你拿着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来污蔑我，我怎么不能着急？”申嘉歆气笑似的，墨镜藏住了眼神。</p>
孟诀不愁逼不出真话，“您说的对，这些都是污蔑您的东西，不如我交给周叔叔，让他处置？”</p>
申嘉歆捏着水杯，慌乱地喝了口水，“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很荒谬吗？我大周望九岁。”</p>
“可他的日记里叫你姐姐。”</p>
“那是他一厢情愿。”</p>
“他连你腰上有红色胎记都知道？”孟诀知道在这件事上，有些话说出来一定是轻佻的，可这不是他本意，“难道这也是一厢情愿吗？”</p>
这件事很好验证。</p>
可不是申嘉歆一味的否认就有用的。</p>
申嘉歆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愿意来这一趟，她的手指开始颤抖，紧张的胃都开始疼，“你去找这些东西，是为了给秦漫漫一个交代，让她伏法？”</p>
孟诀知道胜利在望，他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周望真的是你害死的？”</p>
“不是。”</p>
看不到她的眼睛。</p>
申嘉歆语气又平缓，孟诀根本就分辨不出她是真是假，“你现在是最有动机的。”</p>
“我有什么动机？”申嘉歆呵笑，“何况周望的死，是因为周明煦，他是替周明煦死的，难道我会想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吗？”</p>
“你害他的次数还少吗？”</p>
“那是小时候，我的确讨厌他，长大了，他有出息，我还害他干什么？”申嘉歆说的很真挚，“我如果想他死，还找来谢萱跟他结婚干什么？”</p>
孟诀刚刚清晰的思路又被她这番话迷惑。</p>
申嘉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周明煦成年后，她的确没有再害过周明煦，除了偶尔骂两句外，其他的一切正常。</p>
在沉默思考的时间里。</p>
申嘉歆庆幸自己反应快，可显然孟诀没有那么好糊弄，他跟着周康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p>
“你后来不害他，是因为他成年了，没有那么好下手，不是吗？”</p>
申嘉歆的指尖收缩。</p>
孟诀只是随口猜测，却没想到会猜中，“虎毒不食子，我真的很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恨他？”</p>
第477章还要泼脏水</p>
浮于表面的真相就足够惊人。</p>
孟诀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更深层的缘由，这件事追根究底，是有人想要周明煦死。</p>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申嘉歆，背后一定藏着更加可怕的秘密。</p>
可就算是为了这个秘密。</p>
申嘉歆也还是要嘴硬不承认的，“所以我说了，不是我害的他，你还不明白吗？”</p>
“明白什么？”</p>
“你找错方向找错人了，你想找凶手，应该去调查谈家，他们才是最后可能害周明煦的人。”</p>
孟诀简直要被她气的头疼，“申姨，我愿意抽空找你单独出来谈，是给你坦白的机会，你还要泼脏水给谈家？”</p>
“什么叫脏水？”申嘉歆维持着虚假的自信，“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p>
“有道理，很有道理。”</p>
包厢寂静，连衣物摩擦声都被放大，孟诀忽然挪开椅子站起来，“既然这么有道理，不如我去告诉周叔叔，让他来调查？”</p>
“小孟，你小时候我对你也不差，你我非要到这一步，你要为了秦漫漫威胁我？”</p>
“威胁？”孟诀口吻茫然，“怎么会是威胁？我是如您所愿。”</p>
申嘉歆没拦着他。</p>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否认所有。</p>
孟诀既然不能松口，那她就只能强硬起来，“你呢，你表面上服从了你周叔叔，背地里在做这些，真的不怕被发现吗？”</p>
孟诀背身轻笑，“当然不是由我去说，您也把我想的太蠢了。”</p>
“可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是你。”</p>
“再不济我有云家做靠山，只是不知道您有什么保命的法子？”</p>
包厢的门被带上。</p>
下一秒。</p>
申嘉歆将水杯砸在地上，崩溃地摘下墨镜，掩着面，陷入长久的静默中，这份无可奈何让她预感到——报应可能真的来了。</p>
包厢一直没人。</p>
久到半个小时过去，她刚缓过神来，门被推开，还以为是服务生，“先出去，我等会儿结账。”</p>
门被关上。</p>
进来的人没出去。</p>
反而走到她对面，放下一份法式甜点，“先别结账，尝尝这个，心情会好点。”</p>
“萱萱？”申嘉歆抬头便看见谢萱，慌忙去戴上墨镜。</p>
可眼圈的大片淤紫伤已经被她看到。</p>
谢萱表情憋闷疑惑，“……你这是撞到哪里了？”</p>
“撞？”</p>
申嘉歆笑着撩起额前垂下的发丝，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苦笑着，没提自己的伤，“你怎么在这儿？”</p>
“在楼下跟朋友吃饭，刚才看到您上去了。”</p>
“……我穿成这样，你也能认出来？”</p>
谢萱拉开椅子，坐在刚才孟诀的位置上，面前的那只杯子还有残留的余温，但她没急着拆穿，也不想这么快给申嘉歆施压。</p>
“当然认得出，您气质好。”</p>
不光是脸漂亮，她的气质也是顶尖的。</p>
申嘉歆现在无心听这些夸赞，“少说好听的哄我了。”</p>
谢萱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套她的话，“是谁惹您生气了？”</p>
“没谁。”</p>
这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点事。</p>
何况她对谢萱，也没有全然的信任，“你也别在这儿了，不是在跟朋友吃饭，快回去吧，别让人等久了。”</p>
“您要走？”</p>
“走。”</p>
她现在必须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了，她可不想像秦漫漫一样，蠢到沦落进监狱。</p>
短暂的思考之后，也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一个周望身上。</p>
毕竟他只是个死人，说不了话。</p>
这是很拙劣的办法，申嘉歆还要找其他的补救措施。</p>
她心烦意乱，没注意到谢萱。</p>
谢萱的时间紧迫，只能抓紧眼前的机会，“您先坐下，我有东西给您看。”</p>
申嘉歆想拒绝，“萱萱，我现在没有时间。”</p>
谢萱从口袋拿出那几张撕下的日记重点，“您先看看这个再说。”</p>
第478章他做错了什么</p>
半个小时前刚看过那本日记中的内容。</p>
纸页的颜色，格纹，还深深烙印在申嘉歆脑中，她万分犹豫，看了眼谢萱，又看了眼桌子上的几页纸，边缘有些撕毁过的痕迹，“这是什么？”</p>
谢萱没有孟诀那副容情。</p>
她是淡的，有无助与惋惜，“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先看完。”</p>
凭借直觉。</p>
申嘉歆坐下，手指微颤，拿过那几张单薄的纸页，摊开，查看，在心中默读到第三行，便已经神思崩盘，连看向谢萱的眼神都是恐惧的。</p>
“……萱萱，这是什么意思，你跟孟诀是一伙的？”</p>
“当然不是。”谢萱不能将周明煦出卖，只好随便捏造个借口，“我意外看到，撕下来的。”</p>
她这么说。</p>
申嘉歆还是没放松警惕，“所以你拿着这个来找**什么？”</p>
如果说跟周望那档子事是放浪的，羞耻的，那么谢萱手握的这些证据，根本就是可以致她于死地的。</p>
谢萱将申嘉歆的恐惧看在眼里。</p>
可她一点不觉得她值得同情，“我没有想要威胁您什么，我是您养大的，有养育之恩。”</p>
申嘉歆半信半疑。</p>
“那这些，我就自己收下了。”她将那几页纸折叠了，放进自己包里，虚情假意地笑着，“萱萱，等事情过去了，我会好好感谢你，干妈没有白养你。”</p>
这助纣为虐的事情，谢萱没有做过，也不想做，她表情有不适。</p>
一大部分原因是为看穿申嘉歆的本性而难过，她从小被母亲灌输思想，所以她一直认为，申嘉歆是个漂亮又善良的阿姨，后来申嘉歆将她接过去，给她安排和周明煦的婚姻，给她好的生活和教育。</p>
可如今，真相浮出水面，才发现，这不过都是骗局。</p>
连她也是骗局中的一枚棋子。</p>
“既然我都把这些给您了，您能告诉我，周明煦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吗？”</p>
申嘉歆自以为谢萱是愿意站在她这边儿的，毕竟她把她养大，在这种时候，她必然要出一把力，“反正他都死了，你管这些干什么？”</p>
谢萱勉强微笑，“我就是好奇，反正他都死了，您还不能告诉我吗？”</p>
“萱萱，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申嘉歆的忠告到此为止，“还有，你跟孟诀熟，去帮我说说，那些陈年旧事扒出来没什么意思，最后斗的鱼死网破的，谁脸上都不好看，让他消停消停。”</p>
“他为什么要跟您作对？”</p>
“还不是因为秦漫漫跟周明煦？”</p>
原来她还知道。</p>
申嘉歆的滤镜在谢萱心中彻底崩塌，她原先以为申嘉歆跟周望那段是意外，是两个寂寞灵魂的碰撞，现在想法改变了，这分明就是申嘉歆在糟践别人的人生。</p>
包括秦漫漫在内。</p>
她在看着秦漫漫为周望做的那些，怕是可悲又不屑的。</p>
谢萱想笑，眼角勾起一抹冷笑，阴阳怪气道：“您知道吗？周明煦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才不讨您的喜欢。”</p>
“提他干什么？”申嘉歆对周明煦的不屑一顾都写在了语气里，“他那样的性子，到哪儿都不讨人喜欢。”</p>
“可是他跟周叔叔长得很像，怎么会不是你们的孩子？”</p>
尔恩有理由解释是秦漫漫五年来的布局，千辛万苦找到的相貌相似的孩子，可周明煦没有办法解释，他是从婴儿时期就在周家长大的，这点没办法造假。</p>
但周望的日记里又确确实实写到，申嘉歆之所以那样严厉的对待周明煦，只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p>
在他努力想弄清楚周明煦的身世时，人便因为滑翔意外离世。</p>
那这世上。</p>
便只有申嘉歆一个人知道真相。</p>
可她怎么都不会说的。</p>
对于谢萱的质问，也只是敷衍带过，“萱萱，算我求你，别再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