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轻柔一句话像一巴掌打在沈晓韵脸上。

    她脸色一白，攥紧了裙子。

    见楚司南脸色也不好看，沈晓韵明白，他大概是也觉得她丢人了吧……

    低下头正要走，沈晓韵却听见楚司南介绍自己：“静欣，这是跟你提过的，我的妻子。”

    沈晓韵浑身一震，失了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楚司南会这样介绍自己！

    他的妻子——这句她活了两世，拼了命都想从楚司南嘴里听见的话，竟就在此刻轻易从他嘴里说出……

    心口像被人攥在手心揉捏，这一瞬，沈晓韵竟有些想哭。

    是感动？还是难过？

    心中更多的东西，她却是无法表达的。

    沈晓韵不说话，李静欣则捂嘴大惊，听起来满怀歉疚：“原来是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怪我，我以前总觉得司南要娶肯定是娶高知女生，没想到您这么……质朴。”

    沈晓韵听着，勉强挤出笑来。

    “是多亏了楚家不嫌弃，认了我做媳妇儿。”

    李静欣脸色一僵。

    旁边的楚司南已经开口说：“静欣，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该回去了。”

    随即他便带着沈晓韵离开。

    进了房间，不等沈晓韵再说什么。

    楚司南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不要穿这裙子了。”

    沈晓韵一愣，揪紧了手：“……为什么？”

    楚司南不在乎的直接开口：“你不适合。”

    说完他就拿着脸盘澡巾出门了。

    沈晓韵却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枯黄毛躁，皮肤粗糙，大红色的洋裙子在她身上不伦不类。

    她突然明白，楚司南之所以带自己离开电影院，恐怕是不想她再继续丢他的脸。

    从窗缝挤入的风吹红了她的眼睛。

    沈晓韵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闷痛，狼狈换下了裙子，把它压在了箱笼最底层。

    第二天。

    沈晓韵提着菜篮子出门赶集。

    回来路过一家废品站，看见老板在将一摞书随意扔到打包站的车上。

    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眼尖的看清最上方是本线装的《论语集注》。

    那一堆，几乎都是这样的老书。

    不忍看它们变成造纸厂的纸屑，沈晓韵下意识上前问：“这些书能卖给我吗？”

    “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你确定要吗？”

    “给我吧，多少钱？”

    “称重的，你全要的话给伍角吧！”

    沈晓韵直接给了，然后艰难抱着那大摞书走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被邻居徐桂花见了，她立即嚷嚷道：“楚家媳妇儿，你买这么多破烂书做什么？”

    沈晓韵拘谨一笑：“看。”

    徐桂花一听，却是笑了：“知道你好不容易买点书想装装文化人，我本来也不想揭穿你的……”

    她眼神透出几分讥讽笑意。

    “不过晓韵啊，你没读过书可能不知道，这书啊得去新华书店买，你这废品站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垃圾！”

    她的嘲讽辛辣无比，说得沈晓韵脸色微白。

    但沈晓韵却没多说什么，安静背着书回家去了。

    刚把书归置好。

    大门外就传来楚父的怒斥声。

    “你跑啊！胆子肥了！”

    沈晓韵跑出去一看，发现楚司南浑身是土，脸上有伤，手脚都被楚父用麻绳捆住！

    她一惊，忙跑过去：“爸，你这是……？”

    楚父怒气冲冲，指着楚司南：“说了不准他去深市，这小子还敢偷摸着去搞货源，得亏让老子逮住了！”

    沈晓韵一愣，看向楚司南，却见他神色冷冰冰，看也不看她一眼。

    楚父看他这样子就来气，直接将他关进了柴房。

    “给我好好在柴房里待着，别想出来！等明天一早老子就给你送部队去！”

    说完，楚父还警告家里人：“谁都不准给他开门！”

    柴房门关上的瞬间，沈晓韵对上楚司南桀骜不服的眼神，脚步便是一顿。

    楚司南躺在柴房挣扎着想解开绳子。

    可老头绑绳子实在专业，他捣鼓半天也没能松一点点。

    突然，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隙。

    他一愣，竟看见沈晓韵悄摸着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沈晓韵用小刀帮他把绳子割开，又递给他一个手提包。

    “你走吧，我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另外这里是三十块钱，是我之前打工攒下来的，不多但够你去深市了。”

    楚司南回过神，大为不解：“为什么？”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会成功的。”

    沈晓韵说得平静又笃定，她不过实话实说，楚司南却失了神。

    从他下定决心去深市淘金，周围根本没人支持他，这是第一次，有人比他自己还相信自己……

    屋外传来鸡叫声，沈晓韵赶紧推他：“快走吧！”

    楚司南提着包，大步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沈晓韵唇角不由溢出一个苦涩笑容。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和楚司南真正走向了两个世界。